沿路或有猿猴出沒的路徑從旁竄出，或有鳥兒飛行的航線斜連交會，二人屏氣凝神、小心翼翼（註）的終於越過了高山，開始向下而行，卻遇到一條廣大遼闊的江河橫截在山腳下。此時明月當空，河面上的粼粼波光更上人無法猜測這江水的深淺。阿谷見狀又想要掉頭回去，說：

 

「要渡過這江水既沒有舟楫，又沒有橋梁，如此長的江水豈能用飛的渡過?」

 

美女說：

 

「這倒不用擔心。」

 

說著就從旁邊摘下一片梧桐樹的葉子，將它輕放在水面上，一下子這片梧桐葉就變大，而且逐漸變或成一艘船的模樣，船蓬、桅杆、船槳、船舵等物一應俱全。

 

美女帶著阿谷登上了船，掛上風帆繼續往西渡河而去。突然吹起了一陣暴風，正航行到江水中間的船就被吹翻了，阿谷與美女雙雙落水，傾刻之間就水淹及眉，生命僅在呼吸之間。但見美女一個翻身便站立於波浪之上，順手一拉阿谷的手臂就將他拉出了水中，然後牽著阿谷的手行走於水面之上，就像走在平地上一樣，沒過多久就登上了對岸。美女笑著對阿谷說：

 

「我對陽侯（傳說中的水神，能興風作浪造成災害）開了玩笑，陽侯也向我開了玩笑。」

 

此時阿谷的衣裳、鞋襪都濕透了，卻見美女的身上一點都沒濕，阿谷對此感到十分驚訝，美女卻只輕描淡寫的說：

 

「這只不過是我略微懂得水性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於是美女要阿谷將身上的衣物全都脫了下來，將這些衣物在風中舞動了一會兒，這些衣物很快的就乾透了。

 

兩人繼續前行，沒多遠便又遇到了一處山嶺擋在面前。阿谷看了看這處山壁似乎有千仞般高，山壁就像是用刀切削般的聳立，阿谷抬頭看著，越看越覺得害怕，兩條腿不自覺的發起抖來，感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惡鬼迎面撲來，不覺臉色大變，按撫著胸口長嘆了一口氣。美女見狀笑著說：

 

「郎君竟然害怕勞累嗎？不曾歷經險阻艱難而能成就好事的，也很少見了！郎君既然害怕攀登高山的勞累，那麼我們就另外找平坦的路途，也不要因為懈怠而放棄了原本定下的志向。」

 

美女就將髮簪抽了出來在面前的石壁上由上往下刻畫著，那一片石壁就隨著簪子的移動而從中間向左右二旁分開，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深邃的長巷，幽暗處已經看不清人的模樣，也難以估量究竟有多長多遠。而美女依舊牽著阿谷而行，沒有任何阻礙的通過了這條石巷。等到二人走出來時，後方的石巷隨即閉合起來，恢復成原來的石壁模樣了。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註：原文的「脅息增欷」出自戰國後期、楚國、宋玉的《高唐賦》，原為「哀傷抽泣」之義。

 

----- 待續 -----

 

改編自 《耳食錄》

 

原文：

 

《耳食錄》．卷十．芙蓉館掃花女

一士人，忘其地與姓矣，名谷，下帷攻苦，罕與外交。

……

猿徑側出，鳥道斜連，脅息增欷，乃始得下，則一川浩淼，橫截山跟，明月澄波，深淺莫測。谷又欲返，曰：

「濟則無楫，渡則無粱，長江豈能飛渡耶?」

女子曰：

「無慮。」

乃摘一梧葉，浮之水上，須臾便大如舟，篷檣橈柁悉具。攜谷登舟，掛帆西渡。暴風大作，舟覆中流，谷及女子俱落水，水及於眉，命在呼吸。女子奮立於波上，提谷臂出之，遂攜手同行。如履平地。少焉登岸，笑曰：

「我戲陽侯，陽侯亦復戲我也。」

谷衣履盡濕，女子略不沾濡，谷深訝其神，女子謂略習水性耳，何是異?因令谷盡脫其衣履，颺之風中，須臾乾燥。

前行數武（一武=半步），又隔一嶺。谷視之，崔嵬千仞，壁立如削，仰視股栗，疑巨鬼欲來撲人，不覺變色，撫膺長歎。女子笑曰：

「郎乃畏勞乎？不歷險阻艱難而成好事古，蓋亦寡矣!既畏之，當另覓坦途，無怠厥志也。」

乃抽簪於石壁畫之，石隨簪而中辟，望如深巷，幽暗不見人，不知其遠近。曳谷而行，略無躓礙，隨過而石巷隨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