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狹小的空間,唯一的出口只有那從外鎖死的鐵門。
他想出去、他想出去。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他不過是個七歲大的小孩,身上卻有不少的傷痕。
在被監禁的時間裡,雖然他有著許多想法,卻從未採取過任何行動。
懦弱的他,只能將那些苦痛往肚裡吞去。
※
「很多時候,雖然你們看不出來,但其實,我很惆悵。」他倚靠著牆腳,若有所思著。
闔上眼,他回想幾年前的往事。
那年夏天,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終於逃了出來。
那是他第一次逃離那酷似監獄的空間,只可惜之後又被抓了回去。
「什麼?」琮允不解的提問。
同一年冬天,他又逃了出來。
這次他學聰明了,他學會盡力的越跑越遠,直到撞上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小孩,他才停下腳步。
是了是了,眼前就是個暫時的依靠。
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也就顧不得小孩被他撞著時的惶恐模樣,逕自告訴小孩一切事情的經過。
「你不是知道我的過去?」似乎是琮允尚未反應過來,於是,他點明原因提示著。
他說他是從一個手持皮鞭的男人手裡逃出來的,那男人真的是壞透了!面對一個才七歲大的他竟能毫不留情的將皮鞭落在他身上,更何況他還是那男人的親生兒子啊!
他向小孩一五一十的道出男人的罪行。那男人,就算是他父親也實在太不可原諒!
說著說著,他有種難以說盡的快感。
就像是蓄勢待發的火山般似的,在體內積壓了許多痛苦,接著又在轉瞬間,傾瀉而出。
他向小孩說著的同時,始終,沒有哭。
「琮允,還記得你當初幫助我的原因嗎?」淡淡的提問,他想知道的僅不過如此。
琮允猛然佇著,隨後像是思索般閉上眼。
他感激的抱著小孩,頻頻道謝。
「不需要道歉啦!爹地和媽咪也都同情你的遭遇,他們說可以讓你跟我們住在一起噢!以後我們就是一家子了呀!」小孩笑顏綻放如艷陽,照亮他心中幽暗的地方。
以後,就是一家子了;以後,就是新家人了……真的,內心有如滔天大浪般波湧著,他根本感激到不知該如何報答這家子好心人。
未來的幾年,小孩的父母替他斷了男人與他的親子關係。他再也不用因男人的壓迫而感到不自在,甚至,小孩的父母也因此順理成章的成為他的養父母。
他的伙食住宿,養父母料理;他的學雜費用,養父母料理;他的所有一切,養父母通通料理。
在養父母的溫暖鳥巢裡,這隻即將飛舞於空中的鳥兒,早已完畢許多被監禁前尚未完成的夢想。
但人世間的美好,對於身為雛鳥的他來說,是還不夠的。
他還渴望更多、更多。
人的慾望就是如此,一如黑洞般永無止盡。
在滿足一個願望前,總是認為這樣就夠了;滿足一個願望後,卻改口這樣還不夠。
他就是個例子--七歲前的他,只是個渴望光日的孩子;七歲後的他,卻搖身成為渴望完成一切夢想的任信孩子。
現在,他什麼都有了,就只差如何挽留住家人。
體驗過黑暗的他,曉得養父母對他再如何的好,總有一天,他唯一的依靠終究會瓦解。
是的,他始終知道,養父母還是會死的。
既然挽留不住這份情緣,他會怎麼做?
他站起,並從背後拿出一隻針筒。
走近,漸漸走近琮允。
「你想做什麼?我當年幫助你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同情你的遭遇嗎?」琮允向後退了一步,面前的他手上拿著的是一把裝有空氣的針。
他到底想做什麼?很本能的,琮允又向後退了一步,臉上滿佈惶恐錯愕。
緩慢的,緩慢的靠近……琮允知道,要是將空氣打入血管中,沒多久便會身亡。
「不!你不可以這樣對我!」琮允驚駭的叫著,他萬萬料不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
冰冷的軀體,蒼白的臉色。眼前的人,早已沒了呼吸。
「為了留住遭受時間摧殘的你們,這是我最後的選擇--將你們製作成蠟像。」他冷笑著,接著又言:「如此一來,才得以將你們留在我身旁,一輩子、一輩子不分開……」
他的語氣越發越覺得遺憾,是懊悔嗎?
「不。」他的心莫名的抽動了一下。他實在不該對此行為感到罪惡,即使他的行為真的是犯罪行為……
不夠,光是這樣還是不夠。
於是,他興起了一個念頭:對不起,可是我不希望你們離開我。
他持著一把裝有空氣的針,而後走近養父母的床頭。
他將針頭對準其一手腕上的血管,空氣也就隨之打入體內。
不一會兒功夫,養父母都已因心臟及時停頓致死。
他很滿意這樣的結果,如此一來,唯一關心他的人便不會離開自己了。
如此一來,唯一將他視為奴役,而又不放他自由的養父母,再也無法唆使他做出任何傷天敗理的事情。
「記住我的名,我將為你們再度入獄。記住,千萬別再命令我做任何事情。」淡淡的月光從紗窗透了近來,灑在他滿是皮鞭肉綻的身體上。
記得幾年前,他還只是個七歲大的孩童。在逃出男人掌心之後,自以為巧遇好心人士收養,竟意外的成了惡人的棋子受養父母擺佈。
這到底什麼樣的故事,怎麼會是這樣發展?他自己也不曉得。
這幾年來,他進了無數次監牢。
剛進入這個家庭的幾年,他花費養父母許多的費用。記得,養父母曾經這麼威脅自己:「要是你不幫我們,就別怪我們將你丟在巷子裡!」
於是,受到威嚇的他,只好替這對惡人做事。
忽地,有著什麼沿臉龐滑下。鹹鹹的,這是他哀悼過去十幾年來的悲哀。
印象中那個救了他的小孩,一直與他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可是當養父母利用他時,他卻瞥見另一處有著一抹熟悉的眼光瞧著他。是那名小孩。
「我不懂,你明明就知道你父母在利用我,為何你當時不來救我?」他以質疑的語氣,問著那具冰冷的屍體。
「記著我的名,不准你再隨便讓我被他們欺負,一定要好好看著他們哦!」頓了頓,他瞧向冰冷屍體旁的另外兩具屍體,另外兩具屍體早已成了蠟像,那是這具冰冷屍體--琮允的親生父母。
「記住我的名,我叫……江雨廷。」
【變奏系列】所以,禁錮自已 07/07/024
2007/11/07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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