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出了相府,沒走多遠。路邊一輛馬車上正打著盹的車夫,突然一躍而下,好似野獸見到久候多時的獵物般擋在法正面前:「請問這位是法孝直大人嗎?」
法正心中駭然一震,儘管知道這一刻終將到來,卻不得不在此時迅速壓下內心紛亂的思緒。冷漠的表情淡淡答道:「我是,有何指教。」
「王爺有請法大人過府一敘。」車夫必恭必敬地道。但兩人言談之時,一群人漸漸將法正圍了起來,事實上法正明白車夫表面上雖然客氣有禮,但這場精心為他設計的鴻門宴此刻是非去不可的。「有勞帶路了。」應答語氣依舊冷硬,即使已明白對方不是簡單人物,法正的臨危不亂仍舊令在場所有人不由得暗暗稱奇。「那麼有請法大人上車。」
從相府追出來的諸葛亮正好看到了法正登車的這一幕。據他所知,法正在城內向來都是徒步行動,從來不以馬車代步。在加上時間已近日落,平常入夜後法正都直接回府休息,不會在外逗留,因此眼前的情況不禁令諸葛亮懷疑不已。心一橫,也不管此舉合不合適,便暗中追著馬車,跟了過去。
窗外飄著零落的雨絲,打在臉上有幾分涼意。「咿呀……」法正將門扉掩上,不讓外頭的雨絲打進室內。回過頭望著親自捧著酒菜進門的劉璋,藏在眼神裡的不安與憤怒,旋即被他冷漠的神情掩蓋了起來。
「孝直,過來陪我喝一杯。」長久以來高高在上的地位,讓劉璋習慣了這樣命令他人的語氣,即便他已經不再是過去的益州牧。
「大人,孝直酒量不好。」法正言語上雖然冷漠地推辭,但還是走到了劉璋身邊。
「就算酒量不好,也不會這麼一杯就醉倒吧?」劉璋伸出右手,強硬地攬住法正,硬是將手中的酒朝法正的唇強灌了進去。
「咳咳咳……」刺鼻的酒味衝擊著味蕾,因為喝得太急,法正只能無力的攀在劉璋身上一邊咳嗽,只是正當劉璋的全副心神都擺在此刻狼狽的法正時,卻沒注意到法正的右手偷偷在背後打開酒壺倒了些藥粉進去。
窗外,跟隨載著法正的馬車,諸葛亮來到劉璋的宅邸。原本想靠跟蹤法正知道一切秘密,眼前的景象卻令他愈來愈困惑。理論上法正是讓劉璋落到如此潦倒的始作俑者之一,不可能和劉璋有任何瓜葛,但親眼目睹的一切又教他不得不相信此刻的事實。
「誰!」隨著一聲低喝響起,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分毫不差地架上諸葛亮的脖子。即使面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諸葛亮依舊鎮定如恆,仔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以現在劉璋的處境來看,諸葛亮不認為他還有這樣訓練精良的刺客,也就是說這位和自己偶然遇見的人必定是屬於現在哪一股朝中勢力所有,只要猜測沒錯,那麼以自己的身分而言大致不會有什麼性命危險。
「發生了什麼事?」一位似乎是這位刺客的頭頭走了過來低聲詢問。「老大,有不相干的人闖了進來。」刀子依然架在諸葛亮的脖子上,拿著刀子的人對頭頭問道:「要不要把他處理了,萬一壞了大人的事怎麼辦?」
頭頭注視著諸葛亮,略為思索後,突然走向前從對方手裡將諸葛亮抓了過來,揪著他的領子,藉著圍牆外的微光照了照他的面容,說道:「不礙事,把他先看好,等大人的事處理完再讓大人決定怎麼處置此人。」
於是,諸葛亮被這群刺客五花大綁,押著來到了屋內一處房間的外頭,所有的人皆隱身在樹叢、窗邊的陰影中。諸葛亮欠身從他的位置往窗內望去,清楚看到房間內談話的兩個人,正是法正以及劉璋。
看到法正被劉璋攬在懷裡,諸葛亮打從心裡擔心法正的安危,要不是現在被繩子綁得動彈不得,諸葛亮鐵定會毫不考慮地衝進去從劉璋的魔掌中救出法正。
雖然法正已停止咳嗽,可是劉璋依舊抱著法正,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劉璋用得意的眼神,彷彿示威般對懷中的法正說道:「以你那孤傲的個性,不見得心服於劉備那老賊吧?如果你肯重新投入我麾下,我不但不計較你曾對我做過的事,更不會薄待你,你覺得如何?」劉璋相信法正也有他的弱點,大方許以重利想拉攏人心。
「大人說笑了,反反覆覆的罪名孝直承擔不起。」法正面無表情的回答,左手抵在劉璋的胸口試圖拉開雙方的距離,桌椅因為推擠,發出了「吱嘎」的聲音。
「你擔心的如果只是這個,我大可讓你化明為暗待在我的身邊。」眼見重利無法打動人心,劉璋舔了舔嘴唇,左手緩緩游移,逐漸從法正的胸口進入黑袍中:「只是我想……你在意的根本就是劉備老賊身邊那個叫諸葛亮的半調子軍師吧?」
法正此時的無言在劉璋眼中等同默認,彷彿找到了對方弱點,劉璋語氣由軟轉硬道:「你可要考慮清楚,我重掌益州之期已經不遠,到時候要誰生要誰死只需要不到一句話。」
「大人不怕孝直密告?」儘管面容保持冷漠,此刻法正的聲音任誰都聽的出來帶著些微的顫抖,似乎正極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
在外頭的諸葛亮聽到這段話有些反應不過來。原本為法正危險的處境感到擔心,此時心中卻有股奇特的感覺。原來雙方在彼此心中都有不可取代的地位,即使法正堅冷如冰山的外表始終隱藏著而沒被發現。
「你以為……」右手抵著法正的下頷,劉璋語帶嘲弄地笑道:「我會再讓你活著走出這裡嗎?」
聽見這句話,諸葛亮氣極之餘反倒冷靜了下來。他暗自忖度著,這個時候要是衝動可一點幫助也沒有,再說自己現在還受制於身邊這一群人,不先解決眼前的問題要救法正想都別想。
「說吧!你想我怎麼做?」幾乎所有的人都感覺得出法正內心的脆弱,還支持著他現在外表如薄紙般的堅強,彷彿輕輕一戳就能讓它破碎殆盡。然而諸葛亮卻沒有怪法正屈服於劉璋的脅迫,他只心疼法正此刻的脆弱,責怪自己不能夠讓法正免於受威脅。
「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攬著法正的右手加重了幾分力道,劉璋厲聲命令道:「把衣服脫下。」
法正顫抖的雙手解開了腰上的衣帶,黑色長袍沿著身體肌肉的線條緩緩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