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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心機---第四章。<二版>
2009/03/26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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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是深秋,非離到這裡來已經有四個月了。

她適應的還不錯(……應該說是太好了。),很安靜的陪我龜在房間裡打小說,幾乎足不出戶。不過說到這個我就頭痛──

你有看過哪家孩子跟瘋子住在一起的嗎?

「自己惹的麻煩自己承擔。」一旁的醫生隨侍在側。院長不太耐煩的叼著戒菸棒(她是個老菸槍……)瞪著我。

「……我發作的時候怎麼辦?」

等醫生走遠了。

「自己看著辦。」院長點起了菸,用戒菸棒毫不留情的彈中我額頭。

不過看到非離會在我發作起來的時候懂得離的遠遠的,按下護士鈴。顯然院長也沒真的要我自己看著辦。

「其實我可以直接幫妳的。」一日,在我發作完後,非離湊近我床邊,怯吶的說。

我發愣的看著天花板,肌肉用力過度的疼痛、喉嚨嘶吼完的甜腥我都早已習慣,唯有被特製皮帶緊緊縛住的雙手不能寫作讓我感到飢渴。

比嘴裡的渴還要渴。

……我好想寫。

但我聽到我說:「不要。」

來兼當保母的今日是劍心抱住非離默默退開。好累。為什麼我的生活永遠都不得安寧?一股潛藏在我體內深處的力量正蠢動著,抑下,我閉起眼。但離你出來的時間還太早,深淵。

「你不要對非離這麼兇嘛,貓不。」今日是劍心小聲的抱怨。「何況你差不多也可以被解囚啦,那些醫療笨蛋到底是幹什麼吃的啊。非離也是關心你才這麼說的嘛。」

我沒有搭理今日是劍心的埋怨。我想睡,真正的沉睡。深淵,可以吧?沒有實體的文字,我可以到夢裡唱給你聽,故事。

「欸,你有沒有在聽啊?」

我知道你會吞蝕侵擾我的惡夢,那些無關痛癢的。你才是我真正的夢魘。著我以墨,你不會讓我真正的睡去的。

「……好,你不理我。那就別怪我沒告訴你,那小子來了。」

……什麼?

看到我睜開眼,今日是劍心露出如同劍心一般溫柔的微笑,眼角有隱約幸災樂禍之嫌。「我說,你那個把見你當例行公事,被你罵成天下第一字號大白痴,每個人都把他傳成你家那口子的吳允,他來了。」

……我根本不該住在這間醫院的。

於是當我以疲憊的身軀被「抬」至會客室,看見那白癡陽光般燦爛的呆笑的時候,我無力了。第N次有想要轉院的衝動。

「貓不,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喔。」吳允──我國中短暫不到一年,把黏我當成每日必需,連再怎麼樣窮凶惡極的兇人看到他都會被他純潔光芒閃瞎眼睛的男性生物體同學(是說,他到底有沒有意識他是個男性,也是個問題……。),一臉關懷的看著我。

……誰負責轉院手續的?我要轉院。

時間回到三年前,我十三歲。其實早在我九歲的時候我就已經因為意圖弒母被押進這間瘋人院裡關著了。但由於母親再婚,她的新丈夫希望見我一面還是怎麼地我也不清楚的理由,我被放了出來,再次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還上了普通國中一陣子過。

當然最後我還是被扔回來了。撇開那些啦哩啦喳的過程不談,我在那段日子幾乎沒有得到什麼。

除了這個大禍害。

「你回去。」我忍著頭痛,陰沉的開口。

吳允哀怨的看著我。「……我等了三個小時呢,何況家母很擔心你。」他怯怯諾諾的。

「……我沒有怎麼樣。」無可奈何的,我把臉色柔和了下來,雖然還是鬼似的。

「可是、可是……。」似乎正在拼命動腦筋讓自己留下來,吳允無挫的擰著手指,過了一會兒才想到似的大叫。「啊,這是這次的新書,我幫妳買的。應該、應該都是你要的書。」他慌張的把一袋看起來重的砸死人的袋子遞了過來,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因為使力過度而滑下。正當我無奈的點點頭,要接過之際──

「啊,我忘記了。貓不是女生,我得幫妳把袋子拿上去才行。」他慌忙的把袋子往胸前一揣,我只能默默的望著那袋以乘以十倍的內力攻擊吳允看似瘦弱的胸膛。

煩不煩啊?「……我有警衛。」我瞄眼向那些拼命忍住笑意的醫護人員。「而且按照規定,你也不能上去。」刻意拉長音,那些無用而瑣碎的規矩在此刻似乎變的特別重要。

接著,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偽裝成路人甲逃了。

「啊,我好像把301室的病例忘在那裡了,我去拿一下。」

「咦?我好像也沒有把剛剛的檔案歸好,我去處理。」

「呃,我去泡咖啡──」

「我要去廁所──」

……院長那死婆娘。

吳允依舊呆笑著,帶著一臉真誠的關懷。「大家都好忙喔,真辛苦。貓不,我還是幫妳把這袋抬上去好了。」

我默默轉過身,一句話都沒說。不想被某人的純真閃光閃瞎眼睛。

對他,我完全咈笑不出來。

在爬樓梯的過程中,我默看著吳允左手搭起沉重的書袋,右手抓著推測準確率高達百分之百──吳允媽媽做來、比書袋更加沉甸甸上十倍的「愛心餐點袋」(是說因為有N份所以只能以袋容之……)。頭頂上、脖子上還掛著頂著一堆匪夷所思、拉哩拉扎的詭異東西,卻豪不費力的呆憨模樣。

我深深感到無力,抬眼望去,這樣軟弱的傢伙學生薄衫底下的肌肉線條可是好的令人咋舌,誰都不會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一擊就倒、手無搏雞之力的純良人類,其實出身於一個以斯巴達教育奉之圭皋、相當驚人的軍事家庭。

如何的驚人法呢?

吳允的爺爺是戰功輝煌的大元帥(!)、他奶奶是黑市屬一屬二的「前」情報頭子(!!)、他爹爹是海軍上將(!!!)、他媽媽是「前」世界殺手排行榜上排名前十的「前」超級殺手。他的兩位姐姐則是他家少數不會直接揍人的,因為她們都直接毒人和炸人。

他的大姐是火藥專家,二姐則是毒物專家。

在如此高暴力……不是,是在如此熱情如火的家庭裡,吳允也算是一個奇筢。他空繼承了他爺、奶、爹、娘的一身武鬥技藝,個性卻呆的軟弱悲憫。標準的被人打人家手痛還會哭著跟人家道歉的笨蛋,咈咈。

在這樣胡思亂想的過程中,我們已經不自覺的到了我房門前。

「到這裡就可以了。」我說。不想讓他看見裡面的非離,扯進來的人還是少點的好。我斜著臉看他。

「我知道了。」難得地,他並沒有和我結巴著爭辯,很乾脆的把東西放下。「對了,貓不。」吳允的嗓音忽然變的很輕,黑框眼鏡背後的眼睛閃著單純卻令我莫名的煩憂情緒。

「嗯?」

「奶奶說你已經被那些國家機器給盯上了,自己小心點。」吳允望著我,不復昔日圓潤稚氣的少年臉蛋掩不住的擔憂。

「……你都知道了?」我定定的看著他。

「……嗯。」

前情報頭子果然厲害啊,咈咈。

「……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沒事的。」我彎了彎嘴角,嘲諷的。

「需要幫忙的時候一定要跟我說喔。」他不放心的又向我交代。

「……好、好。」我背過門去,不想看見吳允純潔的眼睛。

門板上那一小塊作為查看病人狀態用途的防彈玻璃鏡面上反射出我的臉,視線依舊歪斜,黑色的瞳孔凝成一點瘋狂的虛無。

我的眼睛是多麼的醜陋。我幾乎想要別過臉不去看,母親最討厭的眼睛……。

吳允卻扳過了我的肩,過往圓潤如今修長的手指輕輕托起我的臉。

「貓不別老是把頭髮披在眼睛前呢,這樣對眼睛不好呢。」他憐惜的將亂髮勾至我的耳後,一臉憨呆的笑。「何況,我最喜歡貓不的眼睛了。」

「貓不的眼睛,是這樣的美麗。」

「……。」

吳允笑著轉身欲離,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的回過身來。「對了貓不。」

「……?」

「你的母親,一直很想見你。」他溫和的笑著,月暈般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樓梯底。

我深深的、深深的凝視著,像是渴光的人凝視著要消失在最幽暗之處的幽亮光芒,如此專注。

回到床上,我呼出一口氣,有些飄忽。

好像很久沒有回憶起什麼了?

我遇見那個男人的那天,正好是我九歲的生日。

我支著頰,垂下眼,思緒陷入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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