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
蓋在西漢文景帝時,佛法早已盛行於印度西北。
其教繼向中亞傳播,自意中事。
約在文帝時,月氏族為匈奴所迫,自中國之西北,向西遷徙。
至武帝時已臣服大夏。
大夏君主,原亦屬希臘遺民。
其與弘法之彌藺王,政法民情本極密切。
大夏在吐火羅地,與彌蘭轄境相接,佛化在漢初當已流行。
及大月氏佔領此土後,並取高附地,滅濮達罽賓,侵入印度,建立貴霜王朝。
而其王迦膩色迦,後世睾子推為護法名王之一。
漢通天竺,以其地為樞紐,
佛法之傳布於西域,東及支那,月氏領地實至重要也。
迦膩免迦之祖父為丘就卻。其貨幣上嘗刻佛像。又曾刻文曰「正法之保護者」。
丘就卻之信釋教,實無可疑,此王在位,要在西漢之末,或東漢之初。
印度佛教歷史傳記,可信者少。但阿育王弘法見於石刻,彌蘭信佛,刻為泉幣,
皆據最可信之材料。月氏國王之奉法,據上所言,則至遲亦在丘就卻時。
而此民族之始被化,必更在此前或即西漢中葉。永平求法傳說,
謂在大月氏寫取佛經四十二章,可知大月氏固東漢時所認為佛教之重鎮也。
劉大杰〈魏晉學術思想界的新傾向〉:
佛教傳入中國,前史多記載始自東漢明帝。
但細細推察,佛教傳入的時代,應該還要早一點。
明帝永平八年,答楚王英的詔中說:「楚王英尚黃老之微言,
尚浮屠之仁祠。潔齋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
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後漢書本傳)
由楚王英的祀浮屠與明帝詔中所引用的佛語看來,那麼佛教的傳入中國,
必在明帝以前,否則不能這麼快地就能得到王公貴族的信仰,教典中的術語,
也不能很快地引用到政府的文書內去。因為這一點,
我們覺得西漢哀帝時代大月氏使臣伊存授浮圖經的事,是較為可靠的。
……佛法初來中國,多係口傳,國人尚難解其真義。
於是與當日流行的道教,彼此混雜,互相推演。
當時信教者與傳教者,都未能將佛道二教分辨清楚,多視為出自一門。
楚王英漢桓帝的並祀佛老,襄楷的兼讀佛道家書,
都可看出佛教傳入中國的初期,與道教結合,幾乎成為一體,
因為當日那些託名黃老的方術道士,
除講服食導養丹鼎符籙之術以外,也講鬼神報應祠祀之方。
而佛徒最重要的信條為神靈不滅輪迴報應之說,又奉行齋戒祭祀。
故雙方容易調和結合,而成為一種佛道不分的綜合形式。
湯用彤〈綜論魏晉佛法興盛之原因〉:
漢末世亂,以至五胡之禍,民生凋敝,
驗休咎報應,求福田饒益,當更為平民之風尚。
後趙時安定人侯子光,……自稱神佛太子,從大秦國來,
當王小秦國,聚眾數千人於杜南山,稱大黃帝。
……可見西晉佛教,在民間煽惑力已甚強。
……笠佛圖澄者,道安之師也。
其行化時,五胡之亂最烈,石勒殘暴,實為流寇。
澄憫念蒼生,以方術欣動二石,以報應之說戒其兇殺。
蒙其益者十有八九。……於是中州晉胡,略皆奉佛。
……自漢以來,佛教之大事,
一為禪法,安世高譯之最多。道安注釋之甚勤。
一為般若,支讖笠叔蘭譯大小品,安公研講之最久。
一為笠法護之譯大眾經,道安為之表張備至。
而在兩晉之際,安公實為佛教中心。
初則北方有佛圖澄,道安從之受業。南如支道林,皆宗其理。
後則北方鳩摩羅什,遙欽風德。南方慧遠,實為其弟子。
蓋安法師於傳教譯經,於發明教理,於釐定佛規,
於保存經典,均有甚大之功績。而其譯經之規模,
及人材之培養,為後來羅什作預備,則事尤重要。
是則晉時佛教之興盛,奠定基礎,實由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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