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回到這個小鎮，疲倦有一點。

雨刷轉動的速度已經比平常快很多了，但是視線還是幾乎被大雨的水幕給遮住了。

少了燈光輔助照明的老招牌，很自然地隱身在黑暗裡，只有當對街那棵大樹搖晃樹葉的時候，才會有一些光從樹後面的便利超商透過來，讓它暴露了位置。　

這旅店很老舊了，和這個小鎮交錯在許多段的回憶，只是在時與空有些亂序而已。　

櫃檯的中年人其實是我以前認識的人。

不過這些年來我改變了很多，衣著變了，當然他也變了。所以在登記的時候，他的眼神只有匆匆在我臉上停留幾秒，然後回身繼續看著櫃檯裡的映像管小電視。　

這是小鎮少數幾家的旅店，因為這附近沒有旅遊書上所謂值得過夜的景點。

浴室的牆面還是拼組著那個年代的馬賽克，幾道橘黃的銹跡蜿蜒在曲曲彎彎的間隔中，還有天花板那盞不規則的明明滅滅。

在蒸氣裡，閉著眼和張眼會有什麼差別呢？

水珠不斷從身體彈到廉價的塑膠廉上。這樣的聲音，卻有某種治療失眠的療效。

打開浴室的門，冷空氣早已迫不及待想和濕熱的空氣會合。這種沒有調整開關的冷氣就是這樣粗魯的冰冷乾燥。

褪掉鮮明的紅色地毯，到處都有深色的污漬，我猜那股重重的霉味也應該是從地毯下面透出來的吧。

明天還得早起，目的將是更南的地方。

旅人，回憶與寂寞，一起聽著落雨聲。

而我呢？開始想起當年在這邊當兵的故事。

在濃濃的睡意覆蓋上來前，我告訴自己，明天早上一定要去妳那吃虱目魚粥，像當年一樣，在背後偷看著妳苗條的身影，還有隨風飄擺紅色碎花裙。

我開心地如是想，想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