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日的暖陽裏，我坐在湖邊的草地上看樹葉飄落的靜美，感受魚翔淺底的靈動。一群黑天鵝分成幾對，撥動著隨波逐流的落葉；兩隻野鴨飛進來，打亂了波紋的規則，或隱或現，追逐著自己的夢，偶爾有魚兒躍出，自樂於自己的遊戲。岸上的生命，水裏的生命，隔著漂浮的落葉，竟都捉起了迷藏。暖陽，藍天，倒影；天鵝，野鴨，小魚，皆與我心共舞。在這內與外、靜與動的畫卷裏，我將自己定格其中而又超然於外。

湖周圍沒有人工雕琢的岸，枯草蓬鬆，黃色的蘆葦沒人收割，似乎專門為景而景。黃色中還有綠色的幾叢，好像是剛出生的一樣，充滿了活力，或許是種類不同，我見過來自俄羅斯的小草，不懼冬日，四季如春。我小心地走到水邊，親自摸摸水，才感覺到了真實，沒有城市的喧囂，還是和我少年時的鄉下一般。水有些涼，水裏的樹葉積得很厚，我想像著會有小魚從樹葉底下鑽出來，凝視良久，並未如願。在一叢衰草中，竟有早熟的岌芨菜，而只有到了龍抬頭的節氣裏，它才會大量上市。在這溫暖的陽光裏，我用手機體驗了一把寫生者的樂趣。

附近一定有臘梅，暗香四溢，宣誓著它才是冬日的芬芳。而玉蘭花屬於春季，為迎接屬於自己的季節，它從冬天就開始卯勁，一早就將花苞掛在了枝頭之上。

湖的周圍是參差的樹，小鳥辛勤搭起的巢彰顯著原野的風貌。嘰嘰喳喳，此起彼伏，或尖聲細語，或深沉渾厚，有應有答，聊著它們的天。布穀鳥的老憨腔還會時不時地擂幾個沉悶的鼓點，發幾聲別樣的震響，怪不得我們家鄉把布穀鳥叫咕咕口，原來是循聲而命名。它們一定是吃飽了，“飽暖思淫欲”，比喻雖不恰當，但正是在飽暖之後才有心情在枝頭追求這精神的歡愉，也才有這種閒情雅致。“幾處早鶯爭暖樹”，這是暖陽下才有的景象。

草叢裏有一條流淌的小河，若隱若現，寬窄不定。窄小的水道，讓人有種跨躍的衝動。草原上經常見到這類水流，蜿蜒到天際，明暗交替，閃著誘人窮究源頭的光。曲徑通幽，深入幽處，總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發現。

平原上的小河，多是平坦漫灌，開闊而安逸，特別是穿林而過的那種，我見過流入北冰洋的額爾齊斯河，中間有一段就是這般景象。山澗裏的小河，常有鵝卵石鋪于河床，水中的鵝卵石透著玉的質地，豔陽高照時，會看到小魚從鵝卵石上掠過，嘗試在鵝卵石間捧上幾條，明明到手的小魚悠忽間又順著指縫遁跡。小魚兒悠然，而人釋然，古人掛在嘴邊的“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之語，實在是佔有欲太強，而“一鳥在手勝過百鳥在林”之說亦然，實在是太過物質。

我沿著小河漫步，在雜草叢生的植被裏觀望著水流的信馬由韁。樹林也不甘寂寞，這個季節才多見紅黃色的點綴，不僅調和了色彩，還給人們增添了探尋野果的樂趣。

暖陽下的萬物皆拜大自然所賜。即使一棵小草，若能讓你凝神良久，也證明它有了讓你欣賞它的價值。醉心於觀察和描寫，就是珍惜生活最文藝的表現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