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學生「匪諜」
2025/06/19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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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學生「匪諜」(民國38年西螺初級農校學生)
(摘自拙著「戲說人生」__秀威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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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三十八、九年(1949)全國舉辦「匪諜自首、既往不究」運動,到處治安單位比業績,查辦特別嚴厲。
那一晚我在阿婆家睡覺,半夜急促的敲門聲把我們嚇醒,門打開衝進來三、四個便衣,手握槍枝、手電筒,屋內到處搜查,我說:「你們不同鄰里長來,也沒有搜索票,不合法的…」。
她畢竟是孩子,被他們一推跌坐地上,又很快追過來,但她又被另外一個人拉住,我邊被拉著走,邊回頭告訴素貞不會有事,剛好在新街廟賣藝小歌舞團收場,我被塞進機器三輪車,擠在幾個還沒卸妝的女藝人堆裡,送去西螺警察分局途中,這些女子還大吃我豆腐,到分局門口,幾個警察對我又指又笑的,向抓我來的便衣警察說:「你那裡抓來的丑仔?」
一大群被抓來的人,本都很嚴肅排著隊伍待查報,向我一看,他們竟然很訝異的眼光在打量我。奇怪不是?問案問到凌晨三點多,才問我:「你住那裡?」
「住以前日本校長宿舍,」我說:「農校三年級...」。
「西螺中學劉老師是匪諜,他的組織簿本上,有你的名字,你們常常聚會,討論什麼?…」
「他怎麼會是匪諜?他人很好啊!他新詩寫得好,免費教我們寫詩,…」。
他看我傻膽大,回的話也不夠格當匪諜,要我找保證人保回去。林啟東同學家在分局附近,恩師與阿婆家都很遠,不想打擾他們,反正天都快要亮了,警察先生餓了,叫牛肉麵,我也順便叫麵店伙計多端一碗來,蠻好吃的。
偵問我的警察叫我回家。
「天黑黑的,怎麼回家?」
「我叫一部禮車送你回家!」
「謝謝!」我好感謝他。
「嘿!你還當真的?」
「怎麼?警察怎麼可以騙人?」也許我的「騙人」這句話太大聲,大家都瞪著那個警察看,警察很尷尬拉我到後房間,借給我一支手電筒:「你明天要還我!回家吧。」
天還沒亮敲阿婆的門,敲門與開門幾乎同時動作,並不是她母女聽到我敲門,而是幾分鐘幾分鐘就開一次門,瞧瞧我回來沒有,她母女倆點著油燈在神桌前等我,香爐還插著幾柱香,連祖先都找來幫忙。素貞一看我的臉,很激動的摸著我的臉流淚:「痛不痛?」
「不痛!」
「打得滿臉是血,還說不痛!」素貞向來不曾這樣忘我的當阿婆的面這樣親近我,又摸又抽噎泣哭。
打?警察沒打我啊!我去拿小鏡子一照,滿臉紅斑斑,難怪警察說我是小丑、一大群人又好奇地看我。
「這不是警察打的,」我安慰她:「是賣膏藥的小姐,濃濃唇膏塗上去的。」
「拿唇膏塗的?」
「不是,她們不要臉,用嘴唇塗抹的,…」油燈昏暗,沒看到素貞變臉,倒是老眼昏花的阿婆感覺到了,插話解危:「一部車擠那麼多人,車子晃動,碰來碰去碰上臉的。」
「不是!」我不知「死活」的說:「不是碰上臉,她們幾個抓住我,用嘴唇畫上去的!」
「很好喔?」素貞說:「不管你了!」她躲到後面去了。
我問阿婆怎麼會這樣?阿婆說:「誰叫你那麼憨呆!」
又有人在敲門:「有人嗎?」
素貞很快的由後面跑到前面門閂處,以背部堵住門,說:「沒有人!」
素貞是驚弓之鳥,情不自禁地「沒有人」脫口而出,知道慌中有錯,又說:「張廷錦不在這裡,…」。
錯錯錯!我一看素貞緊張起來語無倫次,我自己門打開:「是你呀!又有什麼事?」原來是店伙計。
「一碗牛肉麵的錢,你還沒給...」。
阿婆替我給他錢,他走不久又有人敲門,阿婆母女又皺眉頭,我說沒事,妳們不要管,門開開又是那小伙計,我說:「錢不是給你了嗎?」
「警察大人說要手電筒!」交給手電筒,我說:「不要再敲門啦!」
「我想起來才會再敲門…」。
「不要想啦!」。
「再見!」店伙計揮揮手走了。
「拜託!不再見啦!」
阿婆問我警察大人還問什麼?
「以後他們還要查我有沒有當匪諜?知道那一個有嫌疑都要告訴他,我就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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