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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再來一瓶高粱！』

林全良站起來，手一揚，一個踉蹌，失去重心，浩明連忙扶住他，讓他坐下。

『差不多了，盡興就好。』

『不行，今天我阿良是不醉不歸。』

『對！對！不醉不歸。』幾個跟林全良同伍的弟兄，一起高舉酒杯，一仰而盡，一個個臉上燃燒著按捺不下的鄉愁的痛苦。

『老開，酒快來啊！』林全良舉著空酒杯，在空中揚了揚，嘴裏含糊地哼唱起『杯底不當飼金魚』，其他人也唱和起來。

離島的生活單調、死板、苦悶，浩明知道，阻止不了他們，畢竟這是替林全良餞行呀！

一臉瘦削的老闆，咧著嘴，送酒上來，問道：

『還要點什麼？』

『再來半斤滷牛肉。』

『好好。』

林全良爲自己斟了一杯，站起來敬浩明，手中的酒杯抖顫著，酒液溢了出來。浩明拉他坐下。

『我阿良能夠順利退伍，多虧輔導長照願。我敬您！』他說完便一仰而盡，部分酒汁從嘴角流出來。

浩明也喝光，嘴裏辛辣得要燃燒起來，忙舀了兩匙湯喝。

『阿良，退伍有什麼打算？』一名弟兄用筷子挾著蔥末子。

『還是老本行，做木工。』林全良把雞翅膀的骨頭嚼碎了，得意洋洋地說：『不過，首先要抱抱我那寶貝兒子。』

『來，阿良，這杯敬你升級做老爸。』

林全良喝乾了，對大家說：

『在場的都是羅漢腳仔，也都是大漢囡仔。』

弟兄們一陣哄鬧。

『人家不是常常講，沒做老爸就不算大人。』林全良的臉紅得關公一樣，說：『所以你們都要罰一杯！』

『罰，該罰！』弟兄們又互相斟酒。

『輔導長，你結婚一定要讓我知哦！』林全良說。

『對！大家敬最佳輔導長一杯，祝輔導長早日脫離光棍隊伍！』大家舉起酒杯。

『謝謝大家。』

浩明一口吞下酒液，像一道火由喉口燒入胃部，血液急遽流竄。他眼睛有一片潮濕的霧，整個人暈眩起來。日光燈的光，沒有一絲顏色。四周一片吵雜，兩耳嗡嗡地聽不清楚。

如果當時不顧一切，結婚或有可能。但現在，韻心怕已身為人母了吧！生命喪失光彩，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唉，爲了這事，竟和所有朋友隔絕了。明天呢？我有沒有明天？何時才能和寂寞絕交呢？

醉了也好，浩明內心脹滿亟需安慰的情緒，猛然灌下一杯酒，想遺忘自己，殺死自己的思想。剛放下酒杯，胃部一陣抽搐，忍不住嘔吐了起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