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電影或是音樂，通常都會有商業與跳脫商業外的不同表現，譬如伍迪艾倫明擺著跳脫商業市場，時下的好萊塢大片就是走市場模式。音樂也有類似的分野，還記得前幾年音樂市場談到芭樂歌的趨勢，『芭樂』源自於英文詞彙Ballad的中譯，來源為十九世紀的英國愛爾蘭的唱詩歌的民間敘事歌謠，最早用以搭配販賣、沿街哼唱的小調子，有點類似古代中國的街上吆喝。後來，現在定義芭樂歌大概是『流行、好唱的抒情敘事歌』，情情愛愛的詞彙。
如果曲是一種感受，那麼詞就是知覺的藝術。
談起歌曲的詞創作，每個人都有喜歡的創作者，譬如周杰倫御用的方文山，許多香港歌手愛用的林夕，老文青李宗盛或者是中國近年很夯的宋冬野。有些詞寫出歷史，寫滿滄桑，有些詞走進社會。但我的心底有個填詞人，雖然沒有其他填詞人的光彩，卻有著傳唱多年、甚至是進入時下男女人心的力量。有些人認為她的歌詞很芭樂，有些人認為太過刻骨銘心，無論如何，上個年代至今，你絕對會知道『十一郎』。十一郎是歌手跟創作人張宇的老婆，兩個人合在一起幾乎是天下無敵。跨過某些年代的人，很多人是聽著他們的情歌長大。用著十張專輯的歌，就可以教會我們關於愛情的點滴。
1993年出版的《用心良苦》專輯，當時用心良苦一歌幾乎人人都會唱，這首歌一反先前《走路有風》的低名氣，一舉把張宇拉高到頂峰。這首歌可以說是跨兩個世代，從七零年代到九零後年代，從我母親到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都唱，就可以想見這份傳唱力量。
《用心良苦》
我用去整夜的時間 想分辨在妳我之間 到底誰會愛誰多—點
我寧願看著妳 睡的如此沉靜 勝過妳醒時決裂般無情
春已走 花又落 用心良苦卻成空
我的痛 怎麼形容 一生愛 錯放妳的手
夜晚，男人正在跟女人吵鬧了分手，摔破的碗盤碎裂一地。他們的分手不是因為不愛了，而是愛不夠平衡，有一方嘗試找尋平衡卻未果，只能作罷。他們會辯論誰愛誰比較多，卻發現被掀出來的底牌太殘酷。儘管知道這一吵就不可能回頭，卻也沒有必要再留甚麼。
《情有獨鍾》
我們的差別 在於對愛的感覺
妳要濃烈 我要細細如水
我以為我的付出妳懂 愛卻出現裂縫 怪我沒有他溫柔(情到谷底才肯說)
用一夜去守候 可能失去的妳 認真的心是否有用
每個人對愛的感受是不同的，這會導致《用心良苦》的「用心良苦卻成空」，對愛的詮釋就如包法利夫人般有各自不同的詮釋。但即使有了裂縫，愛仍然會愛著，情有獨鍾。這就好像是現下的時代愛情觀『我愛你，與你無關』。儘管，無法互動的愛或可能是淒美的悲劇。
1994年的《溫故知心》是張宇的第三張專輯(我們後面再談)，張宇從九零年代初期開始學習編曲，身為藝人其實張宇走的路非常辛苦，透過這些歌，我們很可以想像張宇跟十一郎的感情關係是否有過許多討論與糾結，或是聽聞他人的故事而更加深刻化成詞曲。在「遺落在歌裡的情事──溫故知心」的文宣提到：重唱這些歌的時候，常常激動到情緒失控。當那些久久不曾被翻起的往事和自己的聲音重疊時，竟然有種全身起疙瘩的顫慄。
《桂花釀》
給你一碗桂花釀 碗底全是碎花瓣
甜的那麼淡 心是多麼傷
滿臉是淚的我 你看也不看
為了和你好聚好散 不敢說出多悲傷
你的心已淡 我的情未斷
怎能相信我們 還來日方長
桂花釀是首很雅的歌。整首歌的大意就是男子在分手前夕找到女方吃飯，試圖最後的掙扎，只是把吃飯改成喝一碗桂花釀。如果硬要拆解桂花釀，大概靈感場景就落在秋天的苗栗南庄。喝完這碗桂花釀，無法挽回甚麼，從此你我再無相干。
《你不會懂》
總是最不捨得妳 愛別人勝過自己
誰最親密 誰最疏離
這段日子裡妳在誰心底
就算是淚不流 情掏空
妳也不會懂 不會懂
要給妳的還不夠 妳就說要走
十一郎的許多歌，吟誦者(第一人稱主角)總藏著隱晦的心思。捨不得對方因為愛別人而失去自己，但「要給妳的還不夠 妳就說要走」反而是自己袒露了『我愛你也失去了自己』這樣的心思。是一種暗戀或是不敢明說的愛慕，所以只能『淚不流 情掏空』。我愛你卻無法明說，這種難以坦承的尷尬語境滿常是十一郎的歌詞軸心。我們後面會再看到。
1995年萬芳發行了『一切如新』專輯，我從這張專輯認識到一首歌『猜心』。事實上猜心這首歌很早就發行上市，而我是在95年才有緣聽到，也才知道，原來這首歌在1993年張宇的第一張專輯『走路有風』就出現了！
《猜心》
四方屋裡 什麼都沒有 只有被你關進來的落寞
你在牆角獨坐 心情的起落 我無法猜透
握你的手 卻被你推落 驚見你眼中翻飛的寂寞
問你心想什麼 微揚的嘴角 有強顏的笑
這樣的夜 熱鬧的街 問你想到了誰緊緊鎖眉
我的喜悲 隨你而飛 擦了又濕的淚與誰相對
這首歌很早顯露了十一郎既富視覺感、又富濃郁情感的詞彙風格：『只有被你關進來的落寞』、『驚見你眼中翻飛的寂寞』、『這樣的夜 熱鬧的街』。不同於許多作詞人喜歡用長句去填詞，張宇曾經與其他詞人合作，你會明顯察覺兩種不同的詞唱節奏。十一的詞彙用句總是比較短，不會寫得太白，後來聽張宇自述，多半是他先寫好歌，十一郎才填詞。所以如果張宇寫出了需要刻意填長句的曲風，十一郎可能就會撒嬌拒絕(亂講)。
大概是1995年開始，張宇IP大爆發。幾乎每一張專輯都賣得很好，而且裡頭也有歌能傳唱超過二十年，如果一個世代是十年，能跨越二十年還被點播非常難得。1995年推出《一言難盡》專輯，裡頭的一言難盡與愛都愛了都很有收聽率。
《一言難盡》
妳給我一場戲 妳看著我入迷
被妳從心裡剝落的感情 痛的不知怎麼捨去
我一言難盡 忍不住傷心
衡量不出愛或不愛之間的距離
這張專輯相較於過去張宇十一郎的詞曲風格，似乎節奏更快、短詞也變得更長一些。第一人稱主角的『藏匿心思』仍然如此，隱晦而曖昧。『我一言難盡 忍不住傷心』。難道你就不能直白地告訴對方嗎？長話短說或是說個明白都好，為什麼總是一言難盡又要自己抱憾呢？但，歌就是有些曖昧，那麼在KTV唱給曖昧對象聽才有樂趣。
《愛都愛了》
妳說不剪花 剪花總叫人沮喪
太多心事都盼花開的長 空讓自己忙
就像我的愛 明明遲早要丟開
太多猶豫都因自己心軟 難理又難挨
愛都愛了我的心又何必非要忘了妳
在最 混亂的夜裡 一個人追根究底
恨都恨了我的心又何必這樣想著妳
為妳 反覆的情緒 妳也不會再問起
一開始的兩段詞『妳說不剪花 剪花總叫人沮喪 太多心事都盼花開的長 空讓自己忙』真的很耐人玩味。花不剪，等待凋零只是多耗養分，但剪了花卻又讓人惋惜。心底懸著想讓花期更長，卻似乎徒勞無功。能用剪花、花期去順應愛情的說詞是古典且風雅的作法。
《唱乎自己聽》
不敢越頭看 往事一段
心裡的名還是教阮心痛
所有的歌 陪伴我糊糊塗塗走
阮的孤單 攏唱給自己聽
思思念念的人 提醒著阮過去那場夢
不知有人用青春空等 不知有人按怎絕望
思思念念的人 誰講要用離開換輕鬆
阮只是少年不知輕重 一段情後悔一輩子
這是張宇較少的台語歌，相較於之前許多歌的『當下糾結』，這首歌則是『事後回首』的模式。『不敢越頭看 往事一段 阮只是少年不知輕重 一段情後悔一輩子』到底是哪來的靈感，怎會寫下『一段情後悔一輩子』的詞。觸動人心之處，也在於每個人都有自己堪稱後悔的一段情感，無論是初戀、辜負深愛自己的人，或者是無緣的對象。
1996年張宇發刊第五張專輯《消息》，雖然只是自己的感覺，但新專輯總有一些不同。倒不是說是曲風的變革，而是原本的『藏匿心思』有些被開啟了，直來直往的情感表示變成了《消息》、《圓謊》及《曲終人散》，就好像感情從瀕臨分手到探究前塵往事。其他方面，一首被遺忘的《蛋佬的棉襖》也開始敘事風格的詞作。
《消息》
看著被你 退回的信 燒成了灰燼
一字一淚 灰飛煙滅 我才肯相信
在我們已經僵持的心裡
用同樣的決心 作不同的決定
如果說再見 是你唯一的消息
我彷彿可以預見我自己
越往遠處飛去 你越在我心裡
而我卻是你不要的回憶
看到這首歌詞「如果說再見 是你唯一的消息」，讓我想起電影《一代宗師》宮若梅(宮二)對她無緣的丈夫說的話：「別打聽我的事情，沒有消息就是消息，再找個人吧。」被決裂的丈夫該是抱持著甚麼樣的心情，抱憾的心意大概就是越往遠處飛去，你越在我心裡。
《圓謊》
沉默是久了點 誰該先說再見
雖然我早有了準備 然而矛盾總難免
真的很難兩全其美 我們已經試過多少回
避開了爭辯 卻開始了另一種疏遠
說一個謊言 圓一個謊言 我們愛的多麼危險
誰也沒發現 是自己讓這份感情毀滅
因為都想被安慰 竟然以為承諾能減少眼淚
忘了真心的感覺 早已經面目全非
年輕時的愛情，總愛糾結在彼此袒露實話與害怕遭受背叛的心思上。成熟的愛情裡頭，就會默許彼此之間有一些善意上的謊言，不說出口，只是害怕彼此都傷，傷口能好，但情感會疏遠。這種微妙的情感是很難拿捏的。俗話說『不要去問你不想知道答案的問題』，我認為這句話的問與答，就很切合這首歌傳達的意境。如果是愛，愛得真，那麼寧願愚笨的一昧信任，也比揭開殘酷的真實更好。
《曲終人散》
妳讓他用戒指把妳套上的時候 我察覺到妳臉上複雜的笑容
那原本該是我 付予妳的承諾 現在我只能隱身熱鬧中
我終於知道曲終人散的寂寞 只有傷心人才有
你最後一身紅 殘留在我眼中 我沒有再依戀的藉口
邀請前男友出席婚禮，實在是最大的殘忍，卻也可能是最誠實的情誼。譬如女主角可能早已把前男友視作為家人，但男方仍然執念著女人。就好像女性問前男友：「跟我分手到現在，為什麼你還是單身？」「因為遇不到好對象啊。」男人說。正確的答案是『因為我還在期盼與你再次相戀』。
難道話就不能明講嗎？十一郎。
《蛋佬的棉襖》
他無依無靠 住在街的轉角 大家都叫他蛋佬
他有件棉襖 怎麼也不肯丟掉 說是娘留給他的寶
他常常懊惱 年輕不懂學好 直怪娘總是嘮叨
這些年都靠 棉襖裡那塊金條 賣蛋也好過乞討
他一心只想等到團圓來到 讓回家的心願了
不管現在過的好不好 錢得存到 給娘能富貴終老
後來聽說蛋佬的娘死的早 人葬在那裡找不到
蛋佬恨自己沒能回報 夜夜狂嘯 成了午夜淒厲的調
他無依無靠 住在街的轉角 那扇門再也沒人敢敲
他那件棉襖 四季都不肯脫掉 說是娘留給他的寶
相同於之後的『四百龍銀』，這首鮮少人知的蛋佬的棉襖是一首敘事詩。查詢這首歌其實是十一郎小時候，附近一家賣蛋的老人和一位校工的故事，這首歌把兩個人物結合在同一個故事裡：退休老兵的校工與十一郎相處很好，過年時還會發紅包給她，但這位退休老兵在知道在中國母親逝世時卻無法送別，因此發瘋。我很喜歡十一郎用歌詞演繹故事這樣的做法，但也承認，不一定都能收到很好的聽眾回饋。
1997年《整個八月》這張專輯很妙，十首歌裡十一郎的詞很少，反而有了厲曼婷、鄔裕康、武雄等等，是因為96年到97年都在忙婚事嗎？這張歌《整個八月》得到十大國語金曲，《不過少個人來愛》都很收聽率，但我個人還是偏愛《千金難買》、《愛過境遷》。
《千金難買》
讓我慢慢整理 你想要的全部都歸你
反正我連你都已失去
再失去更多也沒有關係
你用你認定的愛 衡量我們的未來
我在你的決定之外
你的心關了不開 只是要我更明白
千金難買一次愛重來
這首歌會讓人想起The Beatles披頭四的《Cant Buy Me Love》，歌名確實是有點標題黨(與歌詞內容不符)。敘述分別很有多種形式，你要的愛不是我的愛，你的心關了不開。所以分手了就是分手，難再重來。
《愛過境遷》
我穿過的拖鞋 和專用的茶杯
都沾上薄薄的灰
像葉子的書籤 還是歪歪斜斜
被夾在二十八頁
其實愛過境遷 關心想多一點
又怕我不知深淺
還是有些界限 隔在我們之間
彼此都難以跨越
想問你新的愛戀 是否有你想要的完美
一切的一切 是否都能如你所願
除了隱藏感覺 除了繼續寒暄
還有什麼可以解圍
如果因為從前 讓心模糊曖昧
寧可永遠不要見面
你有你的世界
我將會在你的記憶裡慢慢沈澱
不能是情人 就讓思念 自生自滅
這首歌是久別重逢的前戀人，兩人在約會時嘗試著摸索彼此的底線與重溫過去的感覺。愛過境遷之後，對對方只是希望多一點關心，但因為還愛著，所以拿捏不住界線。這真的很把情感晦澀不明的意境表達出來。約會過程中，擔心自己跨越了那條線，卻又抱著思念，心底不停地讓要自己保持理性。十一郎書寫曖昧這件事幾乎登頂，心有戚戚焉看了很討厭。
1997年共發行了兩張專輯，《整個八月》與《一個人的天荒地老》，我認為《一個人的天荒地老》比整個八月專輯更有收聽性。歌曲中的元素，不同以往在分離的愛中拿刀自戳，這裡開始有些找到前景。《一個人的天荒地老》跟《只想遇到一個人》，是說分手也夠久了，也該正面積極一點了。
《只想遇到一個人》
那些人在我心裡經過 像風來了又走
我的心滿了又空 快樂後又寂寞
那些愛在我心裡留過 短的像一場夢
我一個人滿街走 沒有地方停留
只想遇到一個人 所以我等
相信會有一雙眼神 可以讓心安安穩穩
不再像飄盪的靈魂 一輩子浮浮又沈沈
比較明確的歌名或許是『致前情人』？不擅於處理感情問題的人們，分手後自嘆無法找到真愛，別人都不了解我的人。這首歌算是半雞湯、自我調整的風格，但也可能是不夠撕裂感，所以沒受到甚麼迴響。
《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已經對坐了一夜 恐怕天色就要亮了
我開始有點明白 我們的愛也要散了
妳像過去那樣走來 緊緊用雙手將我環繞
妳的溫柔其實如刀 要我還妳怎樣的笑
我拿什麼和妳計較 我想留的妳想忘掉
曾經幸福的痛苦的該妳的該我的到此一筆勾消
我拿什麼和你計較 不痛的人不受煎熬
原來牽著手走的路只有我一個人相信天荒地老
十一郎的歌詞裡除了善於處理男女之間曖昧、分離的情感外，也很熟絡於用視覺化的方式顯現『難言之隱』意涵。「妳的溫柔其實如刀 要我還妳怎樣的笑」。平實且不落揣文風格的文字，就像雷蒙卡佛的短篇小說一樣。
補遺《囚鳥》
我是被你囚禁的鳥
已經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離開你給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還有誰能依靠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
冷冷的看著你說謊的樣子
這撩亂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癡
是什麼讓你這樣迷戀這樣的放肆
收錄在這張專輯的囚鳥，根本就是經典了。
如果說1993年到1997年是一個坎，張宇的主要歌曲都落在悲情、曖昧、愛戀與撕裂的風格，那麼1998年的專輯《月亮太陽》就為他開啟了樂章的新格局。同一時期，伍佰也發行了《樹枝孤鳥》，對我而言這也是伍佰的音樂風格轉型的新格局。在《月亮太陽》專輯中，被傳唱的歌不少，包含月亮惹的禍、永遠的戀人、小小的太陽(個人偏愛)、一個人萬歲、單戀一枝花至今在KTV都有不錯的點播率。
《一個人萬歲》
終於不必再陪你逛街 終於不想醒還能再睡
終於什麼都不必報備 反正你 遠的看不見
可是才一轉眼 過了再度單身的新鮮
一思一想一言一笑 沒人分享也無味
才快樂幾天 寂寞偷偷在心底作祟
原來思念會讓分離 感覺像度日如年
還是情願你留在身邊 還是情願你掌管一切
情願有你胡鬧或鬥嘴 嘿嘿嘿 是我肺腑之言
這首歌讓人想起胡適：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幾度細思量，情願相思苦。認真地說這是一首『後分手時期』具有閒適輕鬆的風格。雖然在這張專輯中，這首歌不比其他歌有收聽率，但對於情感面而言是很讓人放鬆、聽了會想談戀愛的歌。
《小小的太陽》
你像一個小小的太陽 有一種溫暖
總是讓我將要冰冷的心 有地方取暖
我是多麼習慣的向你 要一點友善
和許多依賴 修補我脆弱的情感
你總是微笑如花 總是看我沉醉和絕望
我卻遲遲都沒發現 真愛原來在身旁
應該被呵護被珍惜被認真被深愛 被捧在手掌心上
像一艘從來都不曾靠岸的船 終於有了你的港灣
你應該更自私更貪心更堅持更明白 將我的心全部霸佔
你給我從來不奢望回報的愛 讓我好好的對待
揮別了撕裂與愛的分離，十一郎的文字裡看到溫柔、樸實的情感，就像細流的河川一般平靜卻讓人微笑以對。偶爾也讓人覺得，張宇十一郎兩人在有了孩子之後，變得更為接近人心，一如生活感受般真實。
許多人說，寫歌寫詞的人一旦失去愛情，就會少了那份繆斯傳來的靈感。如果張宇與十一郎相戀多年，他們的愛昇華了，或仍沉浸於愛之中。又或者是十一郎聽聞了許多愛情故事，參照這些感動書寫下來？無論如何，《小小的太陽》一歌成為愛情成熟的寫照，也是我最喜歡的歌曲。
第十張專輯《雨一直下》延續了《月亮太陽》的變化，不只延伸增加了節奏性強的歌《大女人》，甚至脫軌地寫了滿滿祝福，或者是說正面地面對分手情人婚宴的『給你們』，這首歌拿來婚宴上播放也非常適用。明著看是幸福、祝福的歌曲，暗著看或許是由前情人角度去吟誦的歌曲。無論如何，總比先前的《曲終人散》輕快也正面一些。
《走樣》
我用著羨慕眼光 看著她 輕輕將外衣披在他肩上
那將要見底的杯 總是她 一回一回添滿
他們小小的恩愛 其實我 曾經在心裡千想萬盼
但在妳身上 我不敢勉強
什麼時候開始一點點尋常的噓寒問暖竟然變得如此稀罕
當初我對愛情的想像 如今全都走了樣
等到回頭發現再沒有可以相愛的力量我們能用什麼去換
就算站在世界的頂端 身邊沒有人陪伴 又怎樣
這首歌的長句很驚人，真的是要有很大氣才能唱好。不談撕裂的愛，也不談分手，而是談如何正視自己一個人、孤單，以及尋常的噓寒問暖。十一郎許多曲詞刺入心扉，但這首走樣的詞卻是讓人孤單、也會起一分想要找個人陪伴的心思。在十一郎的筆下，我們看見愛情的多面向。
《給你們》
一定是特別的緣份 才可以一路走來變成了一家人
他多愛妳幾分 妳多還他幾分 找幸福的可能
從此不再是一個人 要處處時時想著念的都是我們
你付出了幾分 愛就圓滿了幾分
這首歌很甜，如果算上張宇所有的歌曲，我認為最甜的一首歌。儘管不知道十一郎寫這歌的角度第一人稱是以『前情人』還是...，但在婚禮上唱給朋友聽不失禮節就是。
彼此多愛幾分，找幸福的可能。張宇與十一郎兩人一路走來，似乎就是如此，夫唱婦隨(寫曲寫歌)會成為兩人共有的樂趣與默契嗎？與其只是支持愛人的興趣，不如投身去參與更為激勵人心。
終於是媳婦熬成婆，張宇在2000年推出精選輯《奇蹟創世紀精選》，對自己過往的作品作集結與蒐錄。十張專輯後才推出精選輯，暗底說是有點遲了，還好，我們還有新歌曲《愛情條約》、《奇蹟》。只是過往幾年都以情歌風格奠基，這首快歌《奇蹟》沒有獲得很好的共鳴。《愛情條約》則有了不錯的共鳴，快拍子、餘興風格的情歌，如果說《愛情條約》是張宇與十一郎愛情長跑的秘訣坦露也不為過。
《愛情條約》
當她的司機 當她的快遞
另外還當她的提款機
善意的謊要說得面不改色 她什麼都好
她怎麼都美 再發誓愛她終生無悔
相處的時候 要記得讓她顛倒是非
得理的時候 要假裝自己後知後覺
身為已婚人士，不得不承認歌詞內所傳達的心法很受用。特別這些台詞是十一郎寫的，完全跳脫以男性眼光去看待愛情這件事的盲點。
如果這整篇文章是書寫張宇十一郎的愛情歷程，到這兒大概就是很好的結尾。當然啦，之後張宇陸續發行了數張專輯，包含個人偏愛的敘事歌《四百龍銀》、《傘下》、《趁早》，仍然保持著不錯的品質。
2018年51歲的張宇宣布『無限期停工』，是累了，還是想多留一些時間陪家人們，無論如何，這些年來真的是辛苦了。說不定2020年又有他跟十一郎合創的新歌問世也不一定。對我而言，張宇與十一郎是密不可分的音樂搭檔，好些年的時光，我是聆聽著他們的歌去感受愛情這件事的喜怒哀樂。
用著超過十五年的精神去創造許多豐富情感的情曲，不時讓人共鳴、感受鼻酸，對我而言不只是妙筆生花而已，而是一種成長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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