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曾說過，一瞬的繁華並不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因為我們所面對的多是些繁華之後，而繁華只不過是瞬間的一瞥，見多了我們也就都漸漸習慣了，這就是所謂的生活。

曾經的事太多，多的都讓我忘得差不多了，那些東西似乎真的沒有什麼意義，而我都已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在哪裡，自己又要幹什麼。

或許從來沒有人弄明白過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像出現在編造出的故事裡的人一樣，永遠不會明白自己為什麼存在，卻依然任故事或自然或離奇的發生著。

我從來不去思考自己為什麼而存在，因為存在的就是有理由的，無論那個理由是什麼，它並不會影響存在的事實。而對於我來說，只要存在就夠了，其他的或許根本沒有意義，也無所謂什麼我思故我在或者什麼你思故我在之類的了。

到底能相信什麼呢？存在，看來也只能相信它了，可它真的值得相信嗎？

或許那麼多的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我們是什麼呢，也只能是一種存在吧，甚至連那一種存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的是懸崖，在遠方的天邊是夕陽在西下，於是我知道天就要黑了。

藍曾說過，其實本沒有世界，一切都不存在，而我們也什麼都不是，所以真的沒有必要去在乎什麼，也無所謂什麼失去與得到。

風有些大，有些冷，也有些乾燥，這一切都與這裡的無盡荒涼相適應。

應該是秋天吧！草是枯黃色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沒有盡頭，一切似乎都是枯黃色的，沒有一絲的生機。

東邊的天色越來越濃，看來真的是要黑了。

我縱身一躍，然後風開始在耳邊呼嘯，因為我在自由墜落。

顯然我並不會飛，於是我只能是不斷的下落，速度越來越快，如果它有足夠的高，我或許會以某個極限速度下落，一直到永遠。

不管它是否有無限高，我想我是不會死的，至少我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藍曾說過，沒有什麼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死亡，對於自己，自己都是永生的，我們沒有必要去恐懼死亡。

我繼續的下落，還未到極限速度，所以速度依然是越來越快。

一直的下落，但總會有結束的那一刻，因為我不相信永遠，永遠的結果只能是空，是不存在。

　　　

藍說他好孤獨，就像是在一個虛無的世界裡，只有他，連思維都不再有意義了，因為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總想要創造出些什麼，但他做不到，就像在一進制的世界裡只有0，再不能表現出別的什麼數字。

很單調的，所以他真的是很孤獨。

　　　

天是真的黑了，因為天真的黑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記憶，但是我相信規則，雖然連那規則是什麼都不知道，可我一直相信一切都是按照某種規則在進行的，就像天會黑一樣。

有些事情是很難理解的，就像是我是什麼。但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去理解它，因為者並不會有什麼實質上的作用，所以只要知道我就是我那就夠了。

藍曾說過，A的原因就是A，A的結果也是A，A的經過還是A，所以，A的意義只是A而已。

　　　

片段，有時候只有片段，連情節都沒有，所以不是故事，而沒有故事就會變得很無聊，也會變得很沒有意義。

一塊石頭只能是一塊石頭，不管它有什麼樣的形狀，有什麼樣的花紋，或者有什麼樣的顏色，它只能是塊石頭。

一塊存在的石頭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它需要個故事。

於是，藍開始編造故事。

　　　

一枚硬幣在落地之後開始搖搖晃晃地向前滾著，然後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既而倒下，靜止在那裡一動不動。

是反面朝上，於是它決定了些什麼。

一個男孩把它撿了起來，然後無意識的抬頭望瞭望天空，是一個大好的晴天，天空是藍色的背景，雪白色的雲，很乾淨的陽光，連空氣都很清新，讓人感到一種清爽。

他選擇了左邊的那一條路，然後一直地向前走，頭也不回。

　　　

那應該是一個很陽光的故事，應該會有夢想，追求以及快樂。但事實上它已經結束了，它不是個故事，只是一個片段。

或許，藍是編不出故事的，它能編出的只是一個又一個的片段，他甚至都不知道它們意味著什麼，只是把它們編出來了而已。

我說過了，藍很孤獨，他需要編造出些什麼來驅除那讓人苦惱的無聊以及虛無。

　　　

左邊的路已經有人走了，於是另一個人去了右邊的路。

兩條路是沒有區別的，甚至都通往同一個地方，之所以兩個人要走不同的路僅僅是因為一條路上只能走一個人。

一個男孩走左邊的路，一個女孩走右邊的路，於是便有了男左女右這麼一回事兒。

它本就是沒有意義的吧！或許僅僅是一個隨機的結果，不帶什麼貶褒，也不帶什麼尊卑。

　　　

我覺得這根本沒有意義，它甚至連片段都不能算是，所以我結束了它。

可是，這並不是我的故事，我也不是主角，我沒有任何的權力，藍有絕對的自由，於是他繼續把故事往下編。

　　　

城市。

這是一個大城市的兩條路，它們都通向同一個地方，一個叫做山島的中學。

左邊的路將會路過一個廣場，而右邊的路將會路過一個飲料店。

　　　

男孩並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頭也不回，但他還是那麼做了，或許，這本就是個不能被理解的故事。

廣場上有很多人，有人坐著，有人站著，也有人躺著。

似乎並沒有必要說明有多少人坐著站著或者躺著，因為它並不會影響故事的發生。

有些怪調的音樂帶著強勁的節奏，而那噴泉跟著音樂噴著水，像是在跳一種怪異的舞蹈。

他看了看手錶，代表秒的個位數字的液晶跳到了七，於是他在噴泉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

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是呆呆地看著遠處鐘樓上的鐘，似乎在等待些什麼。

　　　

女孩走進了那家叫做奇諾的飲料店，然後要了一大杯可樂，在靠街的窗邊坐了下來，一個人靜靜地擺弄著杯子和吸管。

這是一家特別的飲料店，這裡的吸管是陶瓷的，而且那上面有名字，是為客人特製的，就因為這個，總是有很多人留戀這裡。

差點忘了說了，吸管是不能被帶走的，他會被留下來，等你來了再用。

　　　

我不懂，我也不能理解，可我真的不能怎麼樣。

我以為這是一個關於浪人的故事，可它卻不是，真的有點失落的感覺，畢竟我是個喜歡流浪的人。

哎——！我到底為什麼要出現呢？真的有點搞不明白了。

藍曾說過，存在的就是有理由的，沒有必要去懷疑什麼，不然會在懷疑中迷失。

於是我不再想些什麼，只是順其自然，於是故事又開始繼續。

　　　

十二聲渾厚的鐘聲過後，他站了起來，然後上路繼續向著某個方向走去。

他好像並不知道該到哪裡去，只是一直地向前走著，頭也不回。

　　　

鐘聲真的渾厚有力，可以一直傳到很遠。

她也聽到了鐘聲，然後站了起來，用一個微笑作為道別，再然後離開，上路，繼續那段不長卻還沒有結束的旅途。

　　　

城市。

有看到高樓林立，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是個很標準的城市。

生活。

一切都起伏而又平淡，各種故事都在發生和結束著，是很標準的城市生活。

繁華。

各種聲音交織成網，網住一切，霓虹燈閃爍著晝夜不停，是很標準的城市式的繁華。

　　　

一些關鍵字可以使故事變的更加具體些，清晰些，一些對於關鍵字的註解可以讓故事擁有一種情緒，不再刻板而沒有生命的跡象。

藍曾說過，故事應該是活的，是一種生命的存在形式，所以編造一個故事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藍不能編造出故事的原因了，而他現在正在編造的，或許根本算不上是故事，只能算是一個個沒有生命的片段而已。

我怎麼又插進來了，還是讓他的故事繼續下去吧！

　　　

校園，它在陽光下展現著青春的氣息。

青春，它被各種亮麗的色彩包圍著，而它也只是寄生在那些色彩上面。

色彩，各種各樣的色彩在以自己的方式或靜止或移動或變化。

似乎還少了什麼，應該還有人。

人，老師和學生，他們都在做著些自己該做的事情。

事情，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事情將要發生。

發生，如果再不發生些什麼或許就不會有什麼故事。

故事，這是藍的故事，而他想一直編造下去，所以這個故事還要繼續下去。

繼續下去，要繼續下去，那就繼續下去吧！

　　　

牧先走進了學校，大約在五分鐘之後詩也走進了學校。

牧，牧就是那個走了左邊路，路過廣場的那個男孩。

詩，詩就是那個走了左邊路，路過飲料店的那個女孩。

牧走進了八班，而詩走進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五班，雖然他們隔了三堵牆，但他們都在讀高一。

　　　

故事變得很難繼續下去，或許是已知條件太少了，可能性太多，有太多的選項，而面對著選擇，藍總是會很無措的。

有人說過上帝是不擲骰子的，但是藍是擲骰子的，因為他不能自己做出選擇，他只能依靠骰子來做出選擇。

於是，三個骰子落下靜止，然後又被拋起來，接著又落下靜止，就這麼循環著，一直到很久很久。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大山的小海灣，在那裡有一座叫大海的小山，山腳下有一個村莊叫暖水村，那是個有些特別的地方。

暖水村的天空總是一半有云，而另一半沒有云，那些雲似乎在以某種速度繞著某個點在旋轉，日夜不停，像是在勻速運動的鐘錶指針，只不過它是一大片的，佔滿了半邊天。

似乎沒有人知道那個村子為什麼叫暖水村，或許叫旋雲之類的會更名副其實些，但它就叫暖水村，也沒人想去更改它。

已經有說過這是個有些特別的地方，所以這裡總會有些特別的東西和事情。

暖水村的人多是些術士，總是有一種詭異的氣息，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有時候說到神秘，人們就會聯想到傳說，這裡也有很多的傳說，關於很多的事情。

　　　

我不知道藍在幹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冒出個暖水村，更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總覺得藍偏離了軌道，因為那與故事沒有什麼關係，連風格都不一樣。我不想讓他偏離得很遠，所以我又結束了它，或許，藍有時候也需要一些提醒。

　　　

牧看向了窗外，因為他習慣於仰望，所以他看到的是天空。

靜。淨。鏡。

天空很靜，也很乾淨，牧甚至不知為什麼的覺得它像鏡子。

鏡子裡的像是虛象，是假的，但看上去卻是那麼的真，就像是真的一樣。

牧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那天空是不是也是假的？會不會在某個瞬間被什麼一下子打碎，碎成無數的碎片，再也拼不起來？

鈴聲總是在不該響起的時候響起，於是它又響了，打斷了牧的思路，因為上課了。

　　　

人行道上人群湧動，如潮的人群詮釋著兩個字——繁華。

比肩繼踵的，無人去計數有多少人多少次擦肩而過或者回眸。或許，繁華中總有些什麼將會被埋沒。

走在繁華中，詩總是會感到很失落，也不知是為了什麼，或許，是為了那些被埋沒了的什麼吧！

　　　

城市似乎是一個繁華而又擁擠的地方，並容不下多少的遐想，一切很華麗但也很現實。

同一處的繁華可以襯托很多人的孤單，所以那繁華都顯得有些局限，於是，繁華只是某些人的繁華，而不是所有人的繁華，對於其他人或許是不幸。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相信數字，甚至開始無可救藥的迷戀，因為它的準確，而它的準確很符合人們想要掌握真理的慾望。

牧喜歡模糊朦朧的感覺，也不想把什麼看得太清，因為他更願意給自己更多的想像空間。

或許有些事情表達的太準確了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雖然模糊不清或許會引起一些錯誤，但有時候誤會有能夠事故事變得更加精彩些。

牧相信感覺，他也相信很多被認為是不存在的東西，比如說是神靈，比如說是魔法，再比如說是命運。

　　　

藍不喜歡命運這個詞，至於是為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真的不喜歡這個詞。

這次並不是我中斷了它，而是藍自己，因為他真的不喜歡那個叫做命運的詞，也不想再為那個詞編造些什麼。

關於命運我是想到些什麼的，藍的命運之一就是永遠也寫不出一個真正的故事，永遠不能。

　　　

一滴帶著咒語的眼淚在某個地方出現，僅僅是為了一個或許根本不真實的傳說。

當它落到地面的時候，世界走到了永遠，一切又都變成了另外的一切，一些什麼幻化做了虛無，而一些什麼從無到有。

這不是劫，也不是輪迴，只是一個傳說的一部分，或許本不存在什麼意義，也無所謂什麼對錯與是非。

事情的放生再不需要什麼理由，規則被另一套規則所代替，人們開始為了慚愧與自私而流下眼淚，開始帶著些虔誠為自己曾經的過錯而懺悔，開始用尚未耗竭的純真為一種寧靜的生活而祈禱。

　　　

黃昏總給人一種特別的感覺，一種象徵著結束的衰沉。

當一隻已經習慣了狂嘯的獸化身為人，為一份溫柔而矜持，為一身的衣冠而斯文，為一種選擇而犧牲，為一場空夢而把自己傷到心碎，那麼或許，它得到的只是一次失敗的蛻變。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名字是詩，一個那麼文雅的名字，就那麼的像一道無形的封印，封印住了那些本該屬於她的一些東西。

詩是不喜歡城市的，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選擇自己的生活，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又是命運，藍不明白為什麼這個詞會再次出現，但不管怎麼樣，他是不喜歡這個詞的，所以他又中斷了它。

　　　

一場風夾帶著些雨絲開始輕柔地安撫這個世界。

雖然這不是久旱之後的甘霖，但它卻也帶來了生命的需要。

一切都開始安靜下來，只剩下了淅瀝的雨聲，一切都再某個時刻定格，只剩了雨絲輕柔的安撫。

一隻獸停止了本該發生在下一瞬的殺戮，逃過一劫的獵物睜開了雙眼，眼中的恐懼漸漸化作了平靜。

平靜。安寧。祥和。

當善良與虔誠在獸的心裡萌發滋長，獸開始學著去懺悔，用生長著的善良與虔誠懺悔。

當懺悔使獸懂得自己的卑微，獸漸漸的化身為人。

當人的身體帶著獸的心去為一種寧靜的生活而祈禱，它又獲得了一種純真。

它帶著純真繼續虔誠的在雨絲輕柔的安撫中祈禱，漸漸的毛髮又化作了衣冠。

雨依然繼續著，一切依然很靜。

　　　

一雙眼睛可以有各種眼神，各種眼神也包括了飢渴。

人行天橋上牧看著人群，他感到了自己眼神中的飢渴，可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麼。

他在想，如果真有一種思想千年不變，那麼它會是什麼呢？它又會想要什麼呢？它所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牧想知道些什麼，可他依然很茫然，很茫然。

　　　

黃昏過後的夜，是安靜下來的夜，適合想像和做夢。

她想要回憶些關於過去的事情，可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她的記憶空空如也。

詩不明白，為什麼會忘得那麼徹底，不留下絲毫的痕跡，就像從來沒有過，就這麼不為什麼的來到了現在。

她真的想不通，因為一切也確實過於奇怪了，怎麼就會是這樣呢？

　　　

藍曾說過，兩個陌生人可以通過回眸與擦肩而過聯繫在一起，然後發生一些故事。

兩個不相關聯的人不能來演一個故事，所以牧與詩需要擦肩與回眸，然後相識，再然後故事才能夠合理的繼續下去。

　　　

在秋天，開始有人用凋零來形容枯黃的樹葉飄落。

河邊的青石小路上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踏著乾枯的落葉，發出些清脆的聲音。

西邊夕陽將要西下，枯黃色的殘光穿過落著葉的樹梢，在地上投出些或大或小的圓形光斑，顯得很有畫面感。

人不多，所以他們沒有理由擦肩而過，於是他們錯身而過，然後在沒有理由的似曾相識中相繼回眸又繼續相互遠去。

顯然這不是錯過，因為這是一種開始，一種算得上具有詩意的開始。

　　　

如果記憶是真的，那麼或許世界並不是這樣的，至少不應該是這樣的。

呆立在河邊的牧眼神很迷離，也很恍惚，沒有方向感，有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感覺，像一片落在秋水里的枯葉，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對她怎麼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她的樣貌，還是錯身瞬間被記錄下的眼神？

無法理解。

　　　

詩知道對面那個人叫魘，也知道他的口頭禪是“我很冷漠”，可是他是一個神秘的人，似乎知道很多東西，她想知道些什麼，所以她還是不想就這樣錯過。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詩看著他，而他依然靜靜的靠著牆，心平氣和的，都感覺不到他有在呼吸。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他依然是那樣，像什麼都沒有聽到。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詩繼續問著，他也繼續沉默著。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詩就這麼一直的問著，很耐心的問著。

　　　

我不知道一枚硬幣連續一千次正面朝上的概率是多少，但我知道一枚硬幣正面朝上的概率約等於二分之一，這和拋多少次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藍曾說過，因為有巧合，所以我們幸運的從無到有，又幸運的從過去走到了現在。

　　　

同一條街上可以走各種各樣的人，但城市已讓大部分人有了相同的表情，甚至是相同的思維方式，所以，並不是每條街上都有各種各樣的人。

這是一條很少有人走的街，與其說是街不如說是廢墟，這裡的樓不是很高，都是空空蕩蕩的，沒有多少人居住的痕跡，連街道上都落了厚厚的灰塵，人走過都會留下腳印。

不知道為什麼它還能在這個城市里安靜地留下來，即使它在城市的邊緣，也有些不協調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它會顯得神秘的原因吧！

　　　

魘的眼角滲透出兩滴晶瑩的液珠，然後它們又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

淚滴打到了地上，擊出兩個小小的坑，揚起些塵土，在陽光中不規則的浮游。

詩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是呆呆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

他睜開了眼睛，仰頭望著天空，似乎是要止住眼淚，而淚水也確實是止住了。

詩不再問那個她已不知問了多少次的問題，於是兩個人都很沉默，整條街都很沉默。

　　　

天空是不是真的很空？

為什麼要叫天空呢？

牧想要思考些什麼，也想回答些什麼，可他的腦海像天空一樣的空，他也不能回答些什麼。

靜靜的看著，也只能是靜靜的看著。

　　　

我很冷漠，我很冷漠，我很冷漠……

魘就拋下這四個字然後帶著他的影子走了，而它們還留在詩的腦海裡。

我很冷漠，我很冷漠，我很冷漠……

詩依然靜靜的站在那裡，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似乎都失去了感知與思維，只是那四個字在腦海裡不斷的迴盪。

詩像是真的迷失了自己，迷失在那四個字裡。

我很冷漠，我很冷漠，我很冷漠……

　　　

天黑了之後，也是該回家的時候。不管一個人在想些什麼，或者他又有多麼的茫然，現實總會讓他存在，也會讓他的存在很現實，所以，不管迷失在了哪裡，還可以在天黑了之後回家。

天黑了，他們都回家了，現實的理由其實很簡單，明天還要上課。

　　　

圓規的針腳刺入泛黃的紙張，輕輕的轉動，不斷的在某兩個角度間來回，畫一個劣弧。

牧喜歡在無聊的時候在草稿本上隨便的畫些什麼，規則的，不規則的，或者是閉著眼睛亂塗。

劣弧，一個半徑很大的劣弧，一個度數很小的劣弧，牧覺得它像些什麼，可他不知道那些什麼到底是什麼。

很錯亂的感覺，都有些難以置信，牧感到自己的思維已經崩潰了。

崩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到這個詞的，但他真的覺得自己的思維已經崩潰了。

是的，崩潰了。

無法思考，也無法想像，都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

　　　

不可理喻，這是一種可怕的想法，容易引起致命的錯誤，放縱它或許真的會崩潰。

我不能允許崩潰，所以我很果斷的中斷了它。

這是故事嗎？它只讓我想起了兩個詞，一個是亂碼，而另一個則是病毒，或許藍也該好好的想想他在幹什麼了。

　　　

詩喜歡“圖書館”這個詞，也喜歡去圖書館，她也沒有想過要為那喜歡找個理由。

圖書館很大，她只去一個地方，那裡有很多關於傳說的書，她喜歡傳說，不僅僅是因為它們的神秘，更因為她覺得它們能夠給她答案。

有很多問題是沒有答案的，但她總覺得她是能夠找到她想要的答案的，因為她就是那麼相信的。

她又坐在那個靠窗的座位上，靜靜的看著那些傳說。

　　　

窗外很晴朗，天也純淨的很堅決。

牧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使用堅決來形容天的純淨，因為他已承認自己的思維在崩潰之後混亂了很久了。

這些天來他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個瘋子，而且瘋得很徹底。

他總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去做一些事情，就像他現在來到了這裡一樣。

這裡，這裡是圖書館。

牧幾乎是不來圖書館的，但他卻來了，可他也沒有看書，而只是坐在窗口邊的座位，看著窗外，靜靜的斷斷續續的發瘋與睡覺。

　　　

藍曾說過，時間之所以被叫做光陰是因為它在光明正大的帶著陰險竊笑著。

　　　

像每一個恰如其分的巧合，在詩離開了座位之後，牧也離開了座位，然後兩個人相撞，於是兩個人被巧合聯繫到了一起。

作為賠禮道歉牧請詩喝飲料，當然是在詩喜歡的奇諾。

兩大杯可樂放在透明的鋼玻璃桌上，兩個人在做著各自的事情，像兩個不同角落的景像被拼到了一起，似乎有些不協調的感覺，或許這樣確實是比較像陌生人。

詩依然在看書裡的傳說，偶爾也用陶瓷的吸管嘬一小口可樂。而牧則用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把玩著陶瓷的吸管，歪著頭靜靜的看著窗外的街道，依然在斷斷續續的發瘋與睡覺。

有冷場的感覺，或許他們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因為是兩個根本不同的人，亦或許他們都只不過是很冷漠而已，都已習慣了沉默。

就讓他們繼續這麼沉默著吧！

　　　

街道上人來人往，城市是一個屬於繁華的地方。

或許世界真的很大，大得對我們都已沒有意義再去了解它到底有多大。

有時候一樣東西大了，另一樣東西就小了，就像城市大了，能夠再遇到一些人的概率就小了。

魘不能離開這裡，如果他離開了，那麼有些人回來的時候就找不到他了，他不想錯過那已經小得快接近於零的概率。

他不知道他在等的那個人是否知道他在這裡，但他覺得在一個地方等待會比較安全，如果兩個人都在活動著，相遇的可能就會比這小得多得多得多。

可是，他不知道如果兩個人都在原地等待被尋找，那麼相遇的概率等於零。

　　　

夕喜歡去各種地方看夕陽西下，她是一個四處流浪的人。

雖然夕也喜歡寧靜的生活，但她內心深處的卑微感使她選擇了流浪。這是一個多麼大的世界，我們實在沒有必要蜷縮在一個角落裡，重複一種或許單調的生活。

她喜歡看日落，因為它會使她感到一種寧靜與虔誠，那些都是她所喜歡的感覺。

有時候她會有一種想要懺悔的衝動，就像是現在，因為她覺得自己似乎傷害了誰，可她也真的不知道那個誰到底是誰，只是有那麼一種隱隱的感覺。

　　　

牧是不習慣於安靜的，可是，他還是選擇了沉默，不知為什麼，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也不知道已經沉默了多久，更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只能是那麼的任自己靜靜的發瘋，靜靜的睡覺。

詩任憑一個個字在眼前流過，卻看不出任何的什麼，只是手在周期性的翻著書，很恍惚的感覺。

兩個人都依然那麼的安靜著，都不知道該怎麼結束。

　　　

藍曾說過，時間不會為什麼而停滯，我們只能隨著它一直向前走，最好是頭也不回。

或許，故事也不該因為某個場景而滯留在那裡，像時間一樣，它該一直的走下去，最好是頭也不回。

　　　

西邊夕陽將落，魘在靜靜的看著，他想起了那一場雨。

那似乎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都讓他覺得那隻不過是一個夢，不真實。

他想，他曾經應該是一隻鷹，在很高的天空飛翔，呼吸很稀薄的空氣，用一雙很銳利的眼睛鳥瞰下面的世界。

他曾經很傲慢，也很冷漠，因為上面的空氣不僅是稀薄，而且乾冷。

作為一個肉食者他必須獵殺，於是他曾經也很無情。

他很自由，他也很孤獨，於是他越加的冷漠，而有些什麼也漸漸的離開了他。

那是一場不大的雨，只有輕柔的雨絲，但他卻在那場雨中放棄了飛翔。

他落在空曠的荒野上，一直覺得自己很累了。

很累了，真的很累了，累得都讓他不想再飛起來，於是他也就再也沒有飛起來，永遠的待在了地上。

在那場雨中他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學會了放棄，也學會了等待。

　　　

天是漸漸的，漸漸的，漸漸的也就黑了。

牧和詩都走在各自回家的路上，一樣的恍惚，一樣的不知道那是怎麼結束的，就是這麼的已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怎麼，是不是就這麼的一天又過去了？

一天，真的就過去了。



牧坐在床上，落地窗裡映著另一個相同的世界，他不知道那裡面的那個人是否也經歷了些什麼，只是看見他的眼神很空洞，很恍惚，也很迷茫。

依然是秋天，夜變得越來越長，也變得越來越黑，黑得在開了燈之後根本看不見。

窗外的風是吹得越來越急了，風聲是越來越大了，風也是越來越冷了，可是，他看不到，聽不到，也感覺不到，一塊玻璃可以隔開的太多。

是不是也該睡了，好好的睡一覺，或許明天醒來時一切都會好起來，就像從前一樣。

像從前一樣，從前又是什麼樣的呢？

牧只能是搖搖頭，都嘆不出一口氣，似乎是已經很麻木了，於是關了的燈，然後睡覺

　　　

詩不喜歡做夢，因為她不喜歡出現在夢裡的那些東西，它們讓她很困惑。

那些場景很不真實，但她都會感到很熟悉，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是那天遇到的牧一樣。

牧，那個有些特別的男孩，她對他竟然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真的是難以理解。

世界到底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詩突然間覺得這個世界很不真實，就像是生活在某個人的夢裡一樣，有太多的東西，找不到理由與答案。

她實在是不想再思考太多了，於是她也睡了。

　　　

魘依然在回憶著那一場雨。

他想那還是一直鷹的他靜靜站在那輕柔的雨中，蜷縮著那雙曾用來飛翔的翅膀，任憑那雨輕柔的撫摸著。

他想他是在等待，為了記憶而等待，也為了一些什麼而等待。

就那麼一直的等待著，當那等待開始可以被虔誠來形容，他開始漸漸的化身為人形。

他繼續帶著那分記憶等待，靜靜的用虔誠等待。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羽毛已被衣冠所代替，他也沒有了翅膀，只是還留著記憶，於是他還在那帶著記憶，靜靜的用虔誠等待著。

雨依然一直的下，不停歇。

　　　

我越來越不知道藍在想些什麼，因為他所編造出的片段是那麼的難以被理解，說實話，我是已經不懂了。

我不想說這是他的失敗或者這是我的失敗之類的，只是我覺得他是離我越來越遠了，而且是離開著頭也不回。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像我不知道他的所謂的故事會變成這樣一樣。

我都不想再參與進來，還是讓他繼續編吧！

　　　

夕開始在相關於時間與距離的問題。

或許，她在想的是關於超越，超越了時間我們走到了現在，而穿越距離使我們走到了這裡。

當我們從時間與距離中走過時，過去的似乎就沒有什麼錯對是非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而記憶似乎也就沒有必要了。

夕繼續在路上走著，這是一種離開，是去另一個地方，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牧又去了廣場，但只在那裡坐了一會兒，然後便決然離開。

他知道在這城市有一條古老而特別的街道，那裡有一個叫魘的人，他很特別，也很神秘。

牧要去找魘，因為他總覺得能夠從魘那得到些什麼。

就那麼的一直走著，牧也就到了那條街，然後他沿著那條街一直走，再然後他看到了魘。

魘依然是背靠著牆，靜得像是在安睡。

牧走了過去，狠狠的打了魘一巴掌，魘的頭側向了一邊，他的長發散亂的蓋住了他的臉，而他的臉像是面無表情，只是睜開了眼睛。

兩雙眼睛對視著，牧又一巴掌打了過去，魘的頭又側向了另一邊，依然是沒有什麼表情。

不知怎麼的，整條街就這麼的靜了下來，靜得只剩下了牧的喘息聲。

兩雙眼睛依然在對視著，整個場景很有後現代抽象主義的感覺。

真的很難形容，也不能再怎麼去形容，於是他們兩個就那麼的一直對視著。

　　　

一覺醒來之後，睜開了眼睛總是還能能看到光明，或許這可以證明世界並沒有改變。

那麼，應該是自己變了吧！

詩翻著一本寫了很多傳說的書，呆呆的在看著些什麼。

那是一本黑底白字的書，封面上連字都沒有，只是一片被一些白色撕開的黑，看不出它來自哪個年代，但能感覺到那個年代並不是非常的遙遠，最多不會超過700年。

700年，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到這數字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700年並不遙遠，但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本書很特別。

詩還記得那上面的第一句話：

一切都不存在，存在只不過是一種感覺。

　　　

廣場，鐘樓上的種走到了十二點，接著又是十二聲渾厚的鐘聲向四周蕩開去。

一些人在對好表之後繼續上路離開，而有些人則留了下來。

那秒針依然在咯嚓喀嚓的走著，那聲音也依然可以被廣場上的人聽到，就像是裝了揚聲器一般。

它是那樣的張揚，是因為它代表了時間嗎？

不管怎麼樣它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了，真不知道它是否知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一直的對視著，偶爾的眨一下眼。

氣氛依然很乾，甚至讓人想用粗糙去形容它。

一陣風輕輕的吹過，魘的頭髮飄動了一下，然後顯得更加的散亂。

牧已經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了，甚至都已想不起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只能是什麼也不變的面對著。

魘閉上了眼睛，仰起了頭，然後又睜開了眼睛，望著天空。

晴朗的天空中，一朵雲正飄過，它就那麼緩緩的飄著。飄著，然後悄悄的消失不見。

魘又閉上了眼睛，然後他的眼角就滲出兩滴淚水，既而兩滴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再然後落到了地上，同樣的打出了兩個小小的坑，同樣的揚起了一些塵土，在陽光中不規則的浮游。

魘直起了身子，吐出了四個字，我很冷漠，然後離開，頭也不回。

牧依然是一動不動的靜靜站在那裡，一臉的茫然，有難以理解和不知所措的感覺。

怎麼，就這樣被扔在了這裡嗎？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就走了？

我來這里幹什麼？

我該怎麼辦……

　　　

一隻玻璃杯落地，然後碎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很有破裂感。

詩就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也在想著些什麼。

一切都不存在嗎？存在只不過是一種感覺嗎？它怎麼就碎了呢？還碎的那麼無可挽回。

真的是碎了。

是的，就像我們看到的，它真的是碎了。

可，看到不也是一種感覺嗎？難道看到了就能說明存在嗎？那麼那些傳說呢？

　　　

如果故事就這麼的結束，會不會顯得太突然？

我實在是不明白藍到底在講些什麼，真的很想就這樣把它給結束了。可，這是藍的第一個故事，我不能打擊他，就任它自生自滅吧！

　　　

夕陽西下之後夕開始感到冷了，就這麼一直的走著，也就走到了冬天。

冬天總是讓人渴望溫暖，可夕依然是一個人站在寒風中，很虔誠的接受所有的感知。

風很大天也很冷，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了，是不是也要找個地方休息呢？

走吧，怎麼能停留呢，還是走吧！

　　　

冬天是真的到了，在這個城市裡開始很安靜的下雪。

夜裡亮著的燈不多，因為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雪，而下雪天不用燈一直是這裡的習俗。

雪花在很乾淨的夜裡很安靜的飄落，然後就沒有燈光了，這個城市也真的是睡去了。

　　　

天在雪停了不久之後便像往常一樣的亮了。

每個人都做了一場夢，然後都醒了，繼續著生活。

牧覺得自己剛做了個好奇怪的夢，可那一切已經結束了，他還有生活，於是他踏著薄雪去上學。

空氣和天空都變的特別乾淨，人也感到很清爽，生活很美。

　　　

詩坐在位子上，不由得感到剛才那個與她擦肩而過的男孩很面熟，似乎在夢裡見過他，他的名字好像就叫牧。

哎——！

素不相識的人又怎麼會在夢裡見到呢？

真奇怪，是不是兩個人有緣呢？

詩那麼想著，心都跳得更快了些。

我是不是該主動些呢……

　　　

陽光又穿過魘的眼睛，很直接的照射著他。

又是一場雪啊，已經是第幾場了，故事又已經開始結束了多少次了，可我要等的人怎麼還沒有來呢？

魘在胸前很虔誠的畫了一個十字：

還是讓故事這樣結束吧！

　　　

終於結束了，我也終於又自由了，而藍則似乎快不行了，很痛苦的樣子，都有要短路死機的感覺。

對了，忘了說了，藍是一台計算機，而我則是他的運算過程。

好了，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就當一切只是一台計算機做的一場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