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登山健行,是感受土地脈搏最直接的方式,無論是草地的柔軟,碎石的刺痛,苔蘚的濕滑,都深深鑿刻著大地千百年來歷經風霜雨雪的記憶,對我而言,第一次感受到登山的樂趣,是首次站立於七星山主峰的木樁旁,短暫成為全臺北市最高的人時,而百岳首登,合歡山主峰路途上的暴雨寒風,讓我真正看見更高山的魅力所在。


行駛到關原時,合歡埡口背面已經陷入一片白牆,上行至海拔3002公尺的小風口,位於立霧溪上游和大甲溪支流合歡溪源頭的脊梁,雲霧匯集,有時風疾雨驟,我們歇腳時天氣卻依然穩定,臺灣冷杉林好似北國純淨優美的容顏,這更增強我們挺進合歡山的決心,不料高山天候轉換超乎預期,度過克難關風雲變色,大雨傾盆,聲勢滂沱。


沿臺14甲線行走700公尺到登山口,展開百岳首登。中橫霧社支線尚未通車前,合歡山群是最艱困的登山路線之一,甚至數百年以來,人們無法得知確切位置,「合歡山」在清康熙24年(1685)首見於首任臺灣府知府蔣毓英主修的《臺灣府志》〈敘山〉,當時人們知道的「合歡山」屬於道卡斯族傳統領域,「合歡」更可能翻譯自道卡斯族語,不過對漢人而言,深山既無經濟價值,又可能遭受襲擊,「合歡山」只是史冊間飄忽的名詞。

明治42年(1909)4 月,隘勇線日漸緊縮,太魯閣族被迫歸順,日本藉此要求族人協助推進隘線路,抵達中央山脈心腹之地,也就是今日奇萊山與合歡山之間鞍部,隔年2月,實地探查開始,總督府蕃務總署測量技師野呂寧與財津技手協同警察隘勇等50餘人,由埔里經霧社到櫻峰分遣所,不過只登上合歡山南側的平寬山峰「合歡山南峰」。


由這段開場文開始,清代位居竹苗深處的「合歡山」獲得定位,並且「跑到」南投和花蓮交界,3月16日清晨,野呂寧捲土重來,繼「合歡山南峰」之後順利登上合歡山主峰,並在太魯閣族人兩度槍襲下,倉促進行初步觀測,留下「海拔11,200尺13」的紀錄。


天晴時合歡山風光明媚,風雨中反倒讓人體會高山環境的凶險,還好戰備道路路跡明顯,除了偶爾坡度略陡,稀薄空氣令人疲憊,幾乎沒有迷路的危機。主峰山勢獨立,日軍曾斥資一萬日圓架設長距離通訊天線,設置「合歡山無線電信所」,負責和花蓮港廳米崙山電信站交換電報,光復後,中廣在民國40年(1951)整平山頂,建造「合歡山轉播站」,步道沿途也可見數座碉堡,民國89年(2000)軍隊撤離,基地變成觀景台,其中以第一觀景台層層階梯最具規模,姑且暱稱「馬雅觀景台」。


雨絲淅瀝,山風凜冽,歷經將近一個鐘頭的掙扎,望見寬闊木棧平台,接著踏石堆,涉水灘,終於抵達合歡山主峰峰頂,標高3417公尺,草叢邊立有三等三角點一座,掌心按壓石碑,吶喊「百岳首登,合歡山主峰,成功!」儘管單程不過2.5公里,空氣稀薄與冰凍,前途迷茫與無助,卻不斷地考驗我的心志,站上高處,感深肺腑,不禁想要緊緊擁抱整座山巒!














參考資料:金尚德。空間與權力--「合歡山」的地景文化解析,國立東華大學族群關係與文化學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