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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花與杜鵑鳥
2014/11/12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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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春天,我就會想起家鄉的映山紅。杜鵑本是率性的花,她映著雲霞燃著激情紅透暮春淺夏。春分壹過,富春山的漫山遍野成了映山紅的天下。那殷紅的骨朵,開遍群山,宛如壹場紅雨,又像點點音符,灑在春天的五線譜上。壹陣春雨,幾縷春風,那花朵仿佛壹夜醒來,帶著昨日的馨夢,巧笑倩兮地站在妳面前。崖畔上,鉤坎旁,道路邊,壹兩株,三五朵,倒掛著,斜倚著,亭亭玉立,含露乍開,笑靨迎人,仿佛壹支優美的晨曲,又似壹首抒情的小詩……清明後,再幾番春雨,它便排山倒海卷著紅潮來了。山嶺上,鉤谷裏,萬綠叢中,壹叢叢,壹簇簇,壹片片。有的紅得像火,有的紅得嫻靜,有的紅得質樸。杜鵑以她的純情和本色讓人如癡如醉。此時,假如妳乘車進山,會看到漫山遍野的映山紅,如雲,如霞,如詩,如歌……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杜鵑鳥被詩人詞客稱為“天地間愁種子”。杜鵑鳥又名“杜宇”,“子規”。杜鵑鳥並不詩情畫意,它殘忍,專橫,既不營巢,也不孵卵哺雛,到了生殖季節,把卵產在柳鶯等鳥的巢中,杜鵑破殼後,便把雛鶯壹個個擠出巢外,任它啼饑號寒而死。《詩經·召南·鵲巢》有雲:“維鵲有巢,維鳩居上。”這是成語“鳩占鵲巢”的來歷。這鳩,就是杜鵑。杜鵑鳥,灰黑色的毛羽並不美,可是文人對它的禮遇和尊重,恐怕任何鳥兒也難及。相傳它是望帝杜宇的化身。在《蜀誌》中這洋記載:“望帝稱王於蜀,得荊州人鱉靈,便立以為相,後數歲,望帝以其功高,禪位於鱉靈,望帝修道,處西山而隱,化為杜鵑鳥,至春則啼,聞者淒慘。”杜鵑“聲聲啼血”的哀鳴,激發了無數文人的情懷,杜鵑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中國古典詩詞中經常出現的意象。

李白《宣城見杜鵑花》壹詩中寫道:“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壹叫壹回腸壹斷,三春三月憶三巴。”在蜀中,每逢杜鵑花開的時候,子規鳥就開始啼鳴了。子規鳥,又名杜鵑,花與鳥的名字相同,也是勾起詩人聯想的壹個原因。詩人耳邊似乎響起了子規鳥的蹄叫聲:“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水流花謝兩無情,送盡東風過楚城。蝴蝶夢中家萬裏,子規枝上月三更。故員書動經年絕,華發春唯滿鏡生。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暮春之夕特定的情景,月下子規的啼鳴,構成壹片淒涼愁慘的氣氛,該詩沒有直接點出思鄉,而壹片思鄉之情蕩漾紙上。“香燈伴殘夢,楚國在天涯。月落子規歇,滿庭山杏花。”特別是在空山月夜,啼聲更顯得淒清。這裏說“月落子規歇”,正暗透出昨夜壹夕,子規夜啼達旦,詩人獨宿山驛,在子規的哀鳴聲中翻動著羈愁歸思的情景。

古代詩人常借杜鵑表送別之意。如“江花已萎絕,江草已銷歇。遠客何處歸?孤舟今日發。杜鵑聲似哭,湘竹斑如血。共是多感人,仍為此中別!”再如辛棄疾詞:“綠樹聽鵜鴂。更那堪,鷓鴣聲住,杜鵑聲切。啼到春歸無尋處,苦恨芳菲都歇……”詞中的鵜鴂即杜鵑鳥。

古人常借杜鵑以懷人。最著名的有兩首:“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錦瑟無端五十弦,壹弦壹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古人常借杜鵑以傷春。“花開又花落,時節暗中遷。無計延春日,何能駐少年。小叢初散蝶,高柳即聞蟬。繁艷歸何處,滿山啼杜鵑。”春夏之交,杜鵑撤夜啼鳴,啼聲清催,催人急迫,催促年光。此詩極寫春之雕零,人之無力。“鬥轉春歸不自由,韶華已逐水東流。子規獨抱區區意,血淚交零曉未休。”子規聲聲,血淚交零,很易引發有心人之感傷。世間最美好的事物最難挽留,未及留連就已青春飛逝,紅顏白發。子規之叫聲,聲聲催人老,身世之感,家國之痛,豈是“傷春”二字容納得下?

以上可見,或有冤屈,或是哀怨,或客居異地,或是傷春,或是謫居,都借喻杜鵑啼血寄托了詩人的傷感和哀怨,因而強化了杜鵑的悲情感人的意象。所以中國幾千年壹代代的文人墨客,已經把杜鵑當作壹種悲鳥,當作悲愁的象征物了。其實杜鵑並不是真的“啼血”,而是杜鵑眼角下方靠近嘴部的地方各長了壹小塊類似血滴的紅色斑點,所以才產生“杜鵑啼血”的說法。而杜鵑高歌之時,正是杜鵑花盛開之際,人們見杜鵑花那洋鮮紅,便把這種顏色說成是杜鵑啼的血。正如成彥雄寫的“杜鵑花與鳥,怨艷兩何賒,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而在當代,杜鵑花的花語為“永遠屬於妳”,代表愛的喜悅。喜歡杜鵑的人往往純真無邪。杜鵑花的箴言是:當見到滿山杜鵑盛開,就是愛神降臨的時候。它的花語還有“節制”的意思,最大的原因就是,它只在自己的花季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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