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朋友來義大利度蜜月，同往羅馬最富盛名(惡名昭彰？)的景點之一：跳蚤市場。

羅馬跳蚤市場只有每週日上午開市，故每到此時，波格澤門附近就會交通大亂。把車泊在稍遠的台伯河畔，仍立刻有無賴趨前討「看車費」，靠近市場四周，更是圍滿警車、巡邏。在治安本就紊亂的羅馬市，這區長年被視為扒手、遊民、罪犯集散的溫床，其來有自。

平常路邊賣仿冒包的小販「偶爾」還要跟警察你追我跑，每週半天的跳蚤市場則有如化外之地，裡頭只問銀貨兩訖，管它智慧財產權、貨源來路。因此若有遊客被竊皮包、大衣，常自嘲週日得到跳蚤市場碰碰運氣，或許有機會花點小錢失而復得。

不過隨著消費習慣變遷，偷、搶、賤價收購的「二手貨」再怎樣物美價廉，依舊是舊貨，未必易得顧客青睞。現在市場內八成以上都是賣低價新品，有的標榜工廠直營、跳樓拍賣，也有農民拿自家蜂蜜、果醬兜售，性質接近台灣的夜市。

只是規模大得驚人。旅遊資訊介紹它的攤販綿延五公里，我沒有測量，但逛了一個多小時，前方人潮還一眼望不完。

湊近每個攤位都是一趟「尋寶」。一對新婚夫婦賣力抬走一張斑駁的古董矮桌；一群衣著華貴的老太太摩肩擦踵，拼命翻撿市面上愈來愈少見的動物毛皮披肩。識貨者，或可以用市價三成買到真皮手工皮件。但一不小心，也很容易當冤大頭，走沒幾步就發現同樣商品只賣半價。

這也是跳蚤市場活力蓬勃的秘密─商人、顧客的亙古鬥智。商人花招百出，除了先用吆喝、表演、試吃吸引人群，光聽那套把死人說活的「話術」，就不枉費跑一趟。

商家無不極盡吹捧貨品之能事。義籍小販見我們一副外國臉，勢必馬上端出「千年傳統、全新感受」的睥睨，告訴我們這可不是東南亞機器模印出來的廉價品，是百分之百「MADE IN ITALY」。有時他演得太過火，搞得我們連開口殺價都覺得冒犯，正要離開，他卻自動降為半價。

相對於外面商家賣「品牌」，這裡賣得是「眼見為憑」。質疑皮衣真偽？小販不是秀保證書，是拿打火機燒給你看。同樣地，當某小販倒了三杯水在一小塊魔布上，掀起來桌面還是乾乾淨淨，所有圍觀群眾都掏錢了。

回家路上開始擔憂，會不會只有他用來表演的那塊是魔布，售出的都是假貨？會不會其他群眾都是老闆安排的黨羽，引誘我們上當？

管他吧！至少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瞬間，大家都用小錢換到了一個快樂期待，這種驚喜感受是無價的。

註：上圖是在AUCHAN超市拍的玩具警察，感覺跳蚤市場附近的駐守警察也是「觀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