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應報社之邀，出席一場新進人員座談會，分享從「菜鳥」變成這些新鮮人口中「年輕前輩」的甘苦談。昨天收到一個可愛學妹來信，稱讚我很優秀，還很熱情地加了一句「我很崇拜妳」！

對於我這種從小很少站在台前、非「表演型」的人，看到崇拜兩字，即使是客套話，仍有點受寵若驚。不過扮演類似傳承角色則不算陌生，從高中、大學聯考到職場考試，我都是體制內常勝軍，難免不時會被拿來當當「樣版」。

我自己兒時起，也非常熱衷追尋心中的「樣版」。還記得國小三年級搬到高雄的第一次段考，我考了班上第卅六名，媽媽氣得把成績單揉成一團扔掉，拋下一句「我同事的女兒都考五名內，妳害我丟臉死了！」，從那次之後，我國小成績幾乎都是前三名，「同事女兒」就是我心中的樣版。

國三聯考前，我總是班上第一名，有天一個同學突然跑來端詳我的抽屜，「我想看妳教科書怎麼擺，看能不能跟妳成績一樣好。」「哈，有時間排書不如唸書吧！」第一次我也感受到，成了人家心中的樣版。

高中時代，我跟陳水扁一樣，看了「丹諾自傳」熱血沸騰，人權律師一度成為我心中的樣版。大學念國際關係，新樣版被十九世紀卓越外交家代之，有次西洋外交史報告要寫最欣賞人物，還為了要選縱橫半世紀的英國前首相Palmerston，或跟我同天生日的鐵血宰相俾斯麥，傷透腦筋。

我想跟我一樣著迷追尋樣版的人一定很多，不然坊間「成功學」書籍不會如此汗牛充棟，各種成功經驗講座總是一票難求。顯然人類社會對成功的崇拜，已近乎一種宗教信仰。

但，成功真的可以複製嗎？

全世界都記得首次登陸月球的阿姆斯壯，很少人知道其後不計其數的FOLLOWER，即使在華盛頓航太博物館，陳列的也只有阿波羅十三號的擬真模型。沒有藝術家可以靠擅長臨摹出名，不然希特勒大概很可以當個安分守己的畫家。

因此當講座上有人打趣舉手提問，可否傳授五分鐘默寫七十個名字的「神奇記憶術」，我很掃興地回以刻在德爾菲神廟的蘇格拉底名言「認識你自己」，我告訴他記性好不是記者的必要條件，與其苦練博學強記，還不如深刻了解自己的優缺點，善加發揮。

我還忍不住叨絮了兩句，新聞業很競爭，總是在跟同業賽跑，但也永遠不該忘記「留一隻眼睛看自己」。這是柳生又壽郎跟宮本武藏學劍的故事，當柳生問宮本，要成為一流劍手需要多少時間，柳生表示自己愈願意下苦功，宮本回答所需時間就愈長，「你的眼睛全都盯著第一流劍手，哪還有眼睛看自己呢？」

新聞不能複製，記者也是沒有樣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