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六歲了。今天生日。

剛出生時的他，讓我以為他是安靜款的。有著與年齡不相趁的眼神，彷彿嬰兒的身軀裡住著一個有智慧的老靈魂。我妹妹說他，和爸爸一樣是文士。我丈人說他像關公。我倒覺得他很像我很久前認識的一個人，遠古記憶中的風雲人物。

其實，他只是一個小孩。如今古靈精怪，早已洗去輪迴的風霜，蹦跳在屋宇之下。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童顏童語煞是可愛。喜歡平板與手機的各種遊戲，自己下載，然後會講一堆我聽不懂的話。他的世界好像和我的不太一樣。唯一一樣的，是我倆交會的童心。

我把女兒當女兒，自己演好父親的角色。對於兒子，我比較像他幼稚園的朋友。每天和他在床上玩滾滾遊戲，對話內容，我的心智年齡應該和他差不多。孩子啊，姐姐大他八歲，就由我來充當他同齡的玩伴吧。然而，是他教會我回歸赤子之心，純然的用孩子的心境看事情。由於我兒的教導，我的心態往年輕的方向退，當然，看起來也年輕許多。缺點是，我看一般人，會有點受不了。我喜歡和孩子一起，覺得成人的世界太複雜，太疲累。

兒子是吃母奶長大的，多虧媽媽親自哺乳，直到快四歲吧。也許是這個緣故吧，他對媽媽的ㄋㄟㄋㄟ有異常的依戀，很黏媽媽，母子關係好的不得了。太太也很寵他。母愛當然沒話說，但是他倆都是天蠍座的，所以又多了一份契合，母子倆簡直是同一個特質的生命。在智力上，他延續了媽媽更多，幾何概念很好，對於電腦裡的東西有天生的那種「會」。喜歡車車，在路上看到藍寶堅尼會大叫，說他也有....。看見重機車，會說很炫。喜歡男生喜歡的，如恐龍啊，曼威英雄啊，還知道宮本武藏....，我都叫他肛門武藏。因為現在還在包尿布，每天幫他洗屁是我的工作，很臭，但是也洗不了太久了，他長大了啊。

他真得很像我遠古前認識的生命。記得女兒的童言童語，那時她才小一。她說，晚上師父會帶她們去天上打妖怪，她都很忙。有次，她說，上面有生命等著下來人間投胎。她就和兒子說，這家不錯喔.....。然後兒子就來報到了。我女兒是那種特質的，同一年我弟弟生了男孩，我太太的二姊也生了男孩，加上我兒子，一年三匹馬，好熱鬧。該不會是我女兒....。開玩笑，妳不要隨便去拉人，下次不可以了。或許這樣吧，怎麼避孕還是懷孕，天贈之子，必有安排。

我兒子是不給父母找麻煩的那種，至今六歲，基本沒生過病，一兩次吧。西醫院沒去過，西藥沒吃過，針沒打過，身體健康。也沒闖什麼禍，你知道，生命自帶一種品質，他就是那種低調的生命，可以一個人玩得很開心。也不吵鬧，不耍脾氣，餓了有時自己會找吃的，不勞我動手。不小心打翻東西，自己會處理。真的處理不了，他會找我，略帶歉意的樣子。他有自己的堅持，而且頑固不可動搖，頗有不可奪其志的架式，有天生的正義感，不容易妥協，通常都是我讓他。

記得他大概兩歲多吧，我有一次告訴他，你是男生，要保護媽媽和姊姊。結果，他的眼睛一亮，他真的會保護媽媽耶，常常擋在媽媽身前，我真覺得他以前是武將，而且非常勇敢。我扮大恐龍和他與表哥玩，他會衝在前線與大恐龍戰鬥，毫無怯意。我喜歡那個他，男生就該這樣....。不只如此，我煉功時，他都默默等我。搞不好還在當護法。

前幾天，他問我：是不是修煉就不會死了呢？哇，他還問過我，為什麼要修煉。他和姊姊不同，姊姊小時候你問他什麼他都說，噗嚕噗嚕地一骨腦兒都說了，上天地下的。兒子屬於不說的那種，你問他什麼他都不說，就是一個眼睛不知道在看哪？不只這樣，他很能裝事，和媽媽一樣，屬於可信賴的那種性格。

他比同齡的孩子略高，常有人以為他小學了。其實他還在讀大班。他有點靦腆，會偷偷喜歡班上女生，這我就放心了，這種時代孩子的性別取向很重要。他喜歡胸部大大的，眼睛小小的，會主動牽他手的女生。是的，我兒應該不是花花公子型的，他等待一彎明月，等她飛奔前來。

幸好，他算小帥哥。應該不用擔心把妹的問題。他不知道會不會寫詩？不知道能不能祝福他人？不知道他像不像我？常常自己碰得滿身傷？我希望他像媽媽，務實而活，像我這樣太危險，放棄六便士，獨愛天上的明月？放棄既定的軌道，遠離屬於我的穹蒼，放浪到宇外冒險！我不願他，但是他的命運不是我安排的。如同剛剛我說的，他是我印象中的生命，因緣深厚與我結為父子，我當竭力撫育他，而不是將他納為我的私物。

他在長大，而且越來越懂事。再過一陣子，他會變成什麼模樣呢？我迫不急待想看見，未來屬於他們，今天希望他快樂，更希望他覺性成熟，成為他本然的狀態而更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