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蘭.托馬斯《一個安靜的夜晚,自從……》:「我聽見這聲音出自黑暗,除了死亡,沒有誰在說。」
這是一個溫暖的秋天傍晚。
理查.史賓塞拿了鑰匙進了門,就坐在他最喜歡的一張駱馬毛搖椅上,像他過去半年多的習慣一樣,從吧檯先調了杯伏特加,作上床前的準備。
這間公寓是他出錢買給他的情婦的,以包養來說,他算是一個慷慨奢侈的男人,所以每一個情婦都在銀行帳戶有固定的「薪水」可領,也都各有一間獨棟的別墅,他也從不吝於付出金錢──只要能在床上讓他玩個夠本,能符合他所有的要求,錢是小事,他的女人要怎樣都可以。
這是一間採光極佳的透天別墅,裝潢俗麗而價昂的樣子,一輛加長型的黑色勞斯萊斯停在它的車道前,幾名男子依序從車門中踱了出來,他今天可把最好的隨扈全帶來了。
在屋子裡面,女人正忙不迭在臉上化妝,熟練地在梳妝台前打扮著。
剛剛他打了手機說要來,蒂芬妮便換上一件薄薄的絲質白色晨褸,露出燦爛可人的笑容,嬝嬝婷婷地踩著高跟拖鞋走出來迎接他,她的身材傲人,只消看那對高挺的奶子就知道了──理查心想:女人大致上有幾個地方要先看,除了腿要夠長、夠均勻,奶子和屁股要夠挺、夠翹,燈一關上就可以抱了;不過那種開了燈還能看看的女人,卻不多見,最好臉也要夠漂亮──蒂芬妮其實都算是水準以上。
威而鋼的藍色小藥丸就在床邊,一點古柯鹼是他壯陽的額外習慣,燭光和色情DVD也都準備好了;他說過喜歡碧姬.巴鐸的造型,所以她挽起長長的金棕色頭髮,噴上了濃郁的香水,半袒露著一對豪乳,化好精緻的妝,纔出來見他。
一見到他,她嬌憨地笑問:「今天怎麼這麼急著來找我啊?」
理查微笑道:「我想妳嘛,小寶貝,今晚妳真是令我放不下心的美啊。」語畢,他拿起手機,撥了幾個號碼,就坐在那兒,臉上始終掛著一個奇異的笑容。
「你要來我這兒,當然就得打扮得美一點來見人囉!」她攏了攏頭髮,從廚房那裡端了些他愛吃的零嘴出來。
「哈哈哈,妳真是個機伶的小美人,我要什麼,妳都一清二楚。」理查啜了口酒,向她招了招手:「過來,蒂芬妮,我說個故事給妳聽。」
「好哇,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我知道,所以今天我特地要講個故事給妳聽聽。」
見她乖乖地落座,理查頓了片刻,終於緩慢地開始敘述著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呢,從小出生在一個小康的家庭,我老子沒唸過什麼書,家裡開了家小雜貨店,可是生意總是不好,我每次要繳學費,他就次次推託,因為他喜歡賭博,賺的錢都拿去牌桌上玩掉了,一跟他要錢就會被揍,所以我只有常常問著我媽要學費和午餐費;日子久了,我媽又為了她老公的賭債煩惱,她不敢回娘家借錢,還要籌措跟銀行貸款的高額利息,不得已,她就偷偷背著老公出來賣。」
原來他說的是他自己的無聊故事,蒂芬妮心想,她爸媽以前都是教員,老逼著她唸書,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煩得逃家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辛酸故事,她能瞭解,一個女人要養活自己很不容易,要養一個不成材的賭鬼老公和一個小鬼,身上還有負債,就只有賣淫賺得最快啦。
「……我媽本來就長得還不錯,她出賣肉體久了,當然瞞不住街坊鄰居,每個人都說我媽是娼妓,罵我是妓女的兒子;當然,紙包不住火,我老子也曉得了,他氣得半死,因為她有次在家裡接客,接的客還是他在賭場的朋友,那天他輸光了提早回家,所以就被當場逮著。」
「後來呢?」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他氣得拿了把刀,在我面前殺了她,還把她的陰道整個用刀劃開……那些血噴到我臉上,我只是一直聽見他在笑的聲音,他一邊笑,一邊用刀刺進她的屍體,因為她出賣了他……她是天底下最骯髒的女人,是最無恥的爛婊子,她竟然和所有的嫖客一起在他背後嘲笑她老公『無能』,說他好幾次翹不起來,他所有的朋友都睡過她,每個人都曉得他戴了綠帽,每個人也都知道他的女人是個爛貨……就像妳一樣。」
蒂芬妮因那最後一句而愕視著他,就在下一秒,幾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破門衝了進來,一時有六、七個人之多;蒂芬妮強忍住駭然的情緒,因為這個情況有些詭譎,所以她目不轉睛地瞪視著那些看似來者不善的男人,意外地嗅到一股危險的氣氛。
「呃……理查,你這是做什麼?」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還是強顏歡笑道:「玩遊戲可以,我可不做3P或多P,你別想──」
「妳還有心情開玩笑?」理查.史賓塞冷哼一聲,說道:「妳真是個最下賤的爛婊子。」
「你──」
理查審視她慘白的臉,冷笑道:「妳出賣我。」
她恐懼地顫聲道:「我沒有啊,理查,你誤會我了!」
他微笑著搖了搖頭。「妳這個愛說謊的賤人……真可惜,長得這麼漂亮,這半年也服侍得我很舒服……可是我最恨有人騙我。懂了嗎?」
「不──」
「剝光她。」
他一揮手,一群男人朝著她走了過去,蒂芬妮無聲地張大了嘴,直到那些人包圍住她的身影之前,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於連一聲呼救也根本都來不及,就被淹沒在一片黑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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