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深人靜時分。

快要十一點了，西蒙原本打算在看完書之後就上床睡覺，可是幾聲急促的手機鈴聲，卻讓他疑惑地趕緊接聽──因為這支手機的號碼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看到上面所顯示的來電號碼，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妳找我？」

「出事了。」

「怎麼……」

電話那頭傳來珊曼莎平靜、沒有半點波瀾起伏的陳述：「亞德安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他動完眼部手術，所以今天你和我在圖書室的行為，他全都看在眼裡──我剛和他攤牌，夫人回來之後，你和我都要面臨必然的危機。」

西蒙皺起眉頭，久久沒有言語。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你呢？」

「那妳打算怎麼辦？」

「我要馬上跟他離婚，反正這種生活我也受夠了，發生這件事，我也能得著應得的解脫。」

「妳真捨得要放棄那間設計工作室？」

「當然，我打算自創品牌。」

「艾方斯夫人會毀掉那個品牌。」

「我可以另外找到有份量的出資者。」

「這是自殺的行為，在英國妳是絕對找不到半個出資者的，除非有外資，『艦橋』在倫敦那些有錢的企業主都和她一掛，沒有人會幫妳。」

「所以你現在就想宣判我們彼此的死刑？」

「不。」西蒙沉聲道：「我們可以先下手為強。除了亞德安，還有別人曉得這件事嗎？」

「……只有他知道。」

「那好，我把夫人的歸期延宕一週，妳先安撫那個小鬼，別讓他把這個秘密洩露出去。」

「你要做什麼？」她聽起來有些驚慌：「我不想做犯法的事，西蒙，亞德安畢竟還是我的丈夫，如果你想傷害他──」

「妳放心，我不會殺了他，別忘了我是學法律出身的，立身行事都會謹守合法的信條，我也絕對不會蠢到變成一個罪犯。」

「那你在盤算什麼？」

「我只是把一些計劃提早實施，」他信心滿滿地說，「珊曼莎，我已經考慮過所有的步驟，妳只要再多忍耐個幾天，我一定會把艾方斯夫人搞定；這兩天妳跟在亞德安身邊，不要讓他跟夫人報告此事，趁她人還在海外，我只要三天就可以把局面翻轉。」

在電話那頭，她默然地聽著，因為不知道他到底打算要怎麼做，心中還是充滿了疑慮和恐懼。

「除了妳知我知，切記要瞞住所有身邊的人。」

「好。」

西蒙又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妳……珊曼莎，不管任何事情發生，我只要妳相信這一點。」

「你到底要怎麼做？」她茫無頭緒地問道：「我怕──」

「別怕，我會保護妳的，一切都操之在我。」

電話收了線之後，西蒙快步走到他的辦公桌那兒，抽出一疊資料，然後開始撥著熟悉的號碼。

「喂，伊莉，是我……『傑克．史東』以現金增資的方式拿一億投資『西聯』，把其中的五千萬用海外人頭戶拿去買斷『可魯貝爾』石油公司的全部股權，出售股權的五千萬再拿去投資『西聯』。」

電話那頭傳來伊莉森．丹奎德的聲音：「你真想動手了？」

「我聽起來像在玩扮家家酒嗎？」他不耐煩地說，又道：「妳務必要取得『可魯貝爾』的主權。」

「艾方斯夫人會馬上從法蘭克福飛回來殺了你。」

「我有辦法讓她回不來。」

「算你狠。」

西蒙又道：「我明天會再弄到一億的資金，我給妳三天的時間，把『可魯貝爾』的鑽油設備以五千萬賣回『傑克．史東』，其他的器材則以三千萬低價賣給『史賓塞』，並把『可魯貝爾』的所有股權出售給『傑克．史東』。」

「你真的瘋了，總額會超過四億英鎊。」

「有人掏得出錢，我不會當冤大頭。」

「是理查．史賓塞要你這麼做的？」

「妳錯了，他還不知道我的操作手法。」

「那你還甘心當他的走狗？」

「這妳又錯了。」西蒙輕笑道：「百分之十的回扣會匯到妳在瑞士的戶頭，當心點，妳只要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伊莉森在電話那頭回道：「要小心玩火的人是你。」

「妳真是我的好夥伴。」他最後說，立即收了線。

過了一分鐘，他又開始撥另一支電話。

「喂，道格，是我。」

電話那頭的道格拉斯．紀德應聲道：「霍華先生，您找我？」

「我有要緊事叫你辦。上回我要你弄到的資產表，明天你全都重新把內容調整過，每股比原始股價要調高到兩百倍到兩百五十倍之間，現金增資股價的計算標準，我明天下午會找『英格蘭』銀行的人和你當面研究，懂了嗎？」

「我瞭解了。」

隔了半秒鐘，西蒙又道：「道格，你想知道我要你這麼做的原因嗎？」

道格拉斯．紀德回答：「我只要做好您交辦的事，霍華先生，其他的我都管不著。」

「很好。」

打完這個電話之後，西蒙深吸了一口氣，拿起另一支不同號碼的手機，開始撥著他今晚的最後一組電話號碼。

「喂？」

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西蒙面色一凜，沉著地回道：「是我。」

「半夜打手機來找我，你想幹嘛？」理查．史賓塞粗聲粗氣地問道：「有事不能明天說嗎？」

「很抱歉打擾您，史賓塞先生，我有一件要緊的事必須馬上跟您報告。」

「你他媽的就有屁快放！」

「是。」西蒙說道：「『可魯貝爾』石油公司會在三天內轉手到您的手上，我已經都安排好了；因為按照正常會計作業，股權交易必須有現金流入，我在『艾方斯』基金會的錢都不能動用，所以希望您能幫我先行出資，代墊一筆增資款項。」

理查在電話那頭沉思了好一會兒，問道：「你幹嘛要現在動手？」

「因為莉薇．艾方斯現在人在法蘭克福參展，趁虛而入，這正巧是絕佳的時機。」

「哦？那要我出多少？」

「五億。」

「五億？操！你當老子是印鈔機嗎？」

「如果您能以『史賓塞』金控公司直接投資『可魯貝爾』，就可以立即進行撥款增資，我這邊也可以馬上沖帳。」

「給我三天考慮。」

「我跟您擔保過，一定會讓您得著期盼的『回饋』的。機會稍縱即逝，您能放棄這個絕佳的時機嗎？」

「那你要怎麼絆住她？」

「我自有妙計。」

在一陣無聲的寂靜之中，西蒙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沒想到這隻老狐狸會如此難纏；沉默持續到第二分鐘時，他開始擔心計劃是否要逕行變更。

幸好，理查．史賓塞這個老傢伙還是上勾了。

「那五億沒問題，」他終於回道，「明天就會分三筆不同的戶頭，轉匯到你指定的帳戶，水單我會在轉帳後傳真給你。」

「謝謝您。」西蒙終能鬆了口氣。

「你答應的事，一定要辦到。」

「您放心，我在辦完事之後，會找時間當面和您研討我的後續步驟的。」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電話收線時，西蒙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容，對付老狐狸，還是得用餌來吊；一想到他這全盤的完美計劃，他幾乎要歡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