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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 唐太宗、封德彝與魏徵〈上〉
2017/08/29 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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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對臣子們說:

 

「當初,所有的人都說,在現在這個世道是無法以理想的帝王治國之道來管理天下,只有魏徵一人勸諫我還是應當依循王道,如今才能夠成就如此盛世功業。因此,我恨不得讓封德彝等人能見到他們的觀點是錯的。」

 

光看原文這麼一段感覺沒頭沒腦的,所以應該看看這句話的出處《魏鄭公諫錄》,就可以比較清楚的了解來龍去脈。不過得先簡單提一下封德彝這個人。

 

封德彝本名,字德彝,官宦之後。在隋朝時深受楊素所器重,成為楊素的侄女婿,而楊素大修仁壽宮以拍高層馬屁之事就是出自封德彝的建議,並於因此惹得生性節儉的隋文帝大怒時,封德彝楊素分析情勢,斷言必能因獨孤皇后之故而平安無事,事後也證實封德彝的判斷的確不錯,一度還讓楊素感嘆道自己揣摩上意的本領還真是不如封德彝。到了隋煬帝時,封德彝官拜內史舍人,與總攬政務但能力有限的內史侍郎虞世基狼狽為奸,暗中為虞世基出謀劃策,唆使虞世基諂媚奉承皇帝、扣押違背聖意的奏章同時排擠賢能,使得隋朝國政日漸敗壞。

 

末,宇文化及發動政變時,隋煬帝倉皇逃入西閣,封德彝又投靠宇文化及。為了避免落下個弒君的罵名,宇文化及就要封德彝上前去宣讀一份關於隋煬帝的罪狀,好師出有名的殺了隋煬帝隋煬帝聽了之後只對封德彝說:

 

「卿是士人,何至於此?」(你也是個讀書人,為何淪落到這種地步?)

 

封德彝聽了羞愧至極,灰頭土臉的退了下去。

 

宇文化及殺了隋煬帝後,派封德彝擔任內史令。宇文化及兵敗前,封德彝就已經開始計畫歸附唐朝。投降唐朝後,封德彝又「以秘策幹帝(原文就是如此,可能有人手誤)」拍了唐高祖的馬屁,因而又擔任了內史舍人、內史侍郎。之後,封德彝跟隨秦王李世民東征王世充,以戰功封為密國公並擔任中書令。而此刻的封德彝腳踏兩隻船,暗中遊走於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之間,而且隱藏得相當成功,以至於不知情的秦王李世民登基為唐太宗時,也任命封德彝為尚書右僕射。同時,魏徵被任命為尚書左丞。

 

尚書省(註)的主官是尚書令,之下有左、右僕射作為副手,再下一級則是左、右丞。當時因為唐太宗先前擔任過尚書令的職位,因此按照古人避嫌的規矩,之後這尚書令的職位便成為一個空缺,改由尚書僕射為實質主管,尚書丞則是主要的負責業務監督與執行的人,簡單的說,前者負責蓋章確認,後者負責監督執行。

 

因此,封德彝魏徵因為在政策意見上相左而常常爭辯,極有可能封德彝在理虧辯不過時曾以上司的身分去壓身為下屬的魏徵

 

而且身為尚書右僕射的封德彝在實際的政務上的表現卻不怎麼樣。唐太宗封德彝選拔賢能,但過了許久都沒有消息,唐太宗為此詢問,封德彝說:

 

「並非臣不盡心去找,而是現在沒有出色的人才。」

 

唐太宗不滿的當面批評封德彝,說:

 

「君子選用人才就好比使用各式器具,要依據他們各自的特性去運用,古時候能將國家治理成太平盛世的人,難道他是從別的世代借用人才嗎?!你應該要憂慮是不是你自己不能識別人才,怎麼可以污衊與你同一時期的人呢!」

 

封德彝聽了之後也無話可說,只能慚愧地告退了。

 

----- 偶素分隔線 -----

 

註:尚書省的主官是尚書令,之下有尚書左、右僕射作為副手,左僕射的地位高於右僕射。由於尚書令這個職位在隋、唐時期經常是個空缺,因此左、右僕射也就成為實質的宰相之首與次。而在之下則是尚書左、右丞,二者除了「通判都省事」外,左丞負責管理內司郎中、員外郎,監督稽核吏部、戶部、禮部三部十二司;右丞負責管理右司郎中、員外郎,監督稽核兵部、刑部、工部三部十二司。

 

----- 待續 -----

 

改編自 《隋唐嘉話》/《資治通鑑》/《舊唐書》/《新唐書

 

原文:

 

《隋唐嘉話》卷上:

太宗謂群臣曰:

「始人皆言當今不可行帝王道,唯魏徵勸我,今遂得功業如此,恨不得使封德彝等見之。」

 

《資治通鑑》.卷一百九十二.唐太宗與封德彝論並非世無賢才

上令封德彝舉賢,久無所舉。上詰之,對曰:

「非不盡心,但於今未有奇才耳!」

上曰:

「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吉之致治者,豈借才於異代乎?正患已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

德彝慚而退。

 

《舊唐書》.卷六十三.封倫

封倫,字德彝,觀州蓚人。北齊太子太保隆之孫。父子繡,隋通州刺史。

倫少時,其舅盧思道每言曰:

「此子智識過人,必能致位卿相。」

開皇末,江南作亂,內史令楊素往征之,署為行軍記室。船至海曲,素召之,倫墜於水中,人救免溺,乃易衣以見,竟寢不言。素後知,問其故,曰:

「私事也,所以不白。」

素甚嗟異之。

素將營仁壽宮,引為土木監。隋文帝至宮所,見制度奢侈,大怒曰:

「楊素為不誠矣!殫百姓之力,雕飾離宮,為吾結怨於天下。」

素惶恐,慮將獲譴。倫曰:

「公當弗憂,待皇后至,必有恩詔。」

明日,果召素入對,獨狐後勞之曰:

「公知吾夫妻年老,無以娛心,盛飾此宮,豈非孝順。」

素退問倫曰:

「卿何以知之?」

對曰:

「至尊性儉,故初見而怒,然雅聽後言。后,婦人也,惟麗是好,後心既悅,帝慮必移,所以知耳。」

素嘆伏曰:

「揣摩之才,非吾所及。」

素負貴恃才,多所凌侮,唯擊賞倫。每引與論宰相之務,終日忘倦,因撫其床曰:

「封郎必當據吾此座。」

驟稱薦於文帝,由是擢授內史舍人。

大業中,倫見虞世基幸於煬帝而不閒吏務,每有承受,多失事機。倫又託附之,密為指畫,宣行詔命,諂順主心。外有表疏如忤意者,皆寢而不奏。決斷刑法,多峻文深誣;策勳行賞,必抑削之。故世基之寵日隆,而隋政日壞,皆倫所為也。

宇文化及之亂,逼帝出宮,使倫數帝之罪。帝謂曰:

「卿是士人,何至於此?」

倫赧然而退。

化及尋署內史令,從至聊城。倫見化及勢蹙,乃潛結化及弟士及,請於濟北運糧,以觀其變。遇化及敗,與士及來降。高祖以其前代舊臣,遣使迎勞,拜內史舍人。尋遷內史侍郎。

 

高祖嘗幸溫湯,經秦始皇墓,謂倫曰:

「古者帝王,竭生靈之力,殫府庫之財,營起山陵,此復何益?」

倫曰:

「上之化下,猶風之靡草。自秦、漢帝王盛為厚葬,故百官眾庶競相遵仿。凡是古冢丘封,悉多藏珍寶,咸見開發。若死而無知,厚葬深為虛費;若魂而有識,被髮豈不痛哉!」

高祖稱善,謂倫曰:

「從今之後,宜自上導下,悉為薄葬。」

太宗之討王世充,詔倫參謀軍事。高祖以兵久在外,意欲旋師,太宗遣倫入朝親論事勢。倫言於高祖曰:

「世充得地雖多,而羈縻相屬,其所用命者,唯洛陽一城而已,計盡力窮,破在朝夕。今若還兵,賊勢必振,更相連結,後必難圖。未若乘其已衰,破之必矣。」

高祖納之。及太宗凱旋,高祖謂侍臣曰:

「朕初發兵東討,眾議多有不同,唯秦王請行,封倫贊成此計。昔張華協同晉武,亦復何以加也!」

封平原縣公,兼天冊府司馬。會突厥寇太原,復遣使來請和親,高祖問群臣:

「和之與戰,策將安出?」

多言戰則怨深,不如先和。倫曰:

「突厥憑凌,有輕中國之意,必謂兵弱而不能戰。如臣計者,莫若悉眾以擊之,其勢必捷,勝而後和,恩威兼著。若今歲不戰,明年必當復來,臣以擊之為便。」

高祖從之。

六年,以本官檢校吏部尚書,曉習吏職,甚獲當時之譽。

八年,進封道國公,尋徙封於密。蕭瑀嘗薦倫於高祖,高祖任倫為中書令。

太宗嗣位,瑀遷尚書左僕射,倫為右僕射。倫素險詖,與瑀商量可奏者,至太宗前,盡變易之,由是與瑀有隙。

貞觀元年,遘疾於尚書省,太宗親自臨視,即命尚輦送還第,尋薨,年六十。太宗深悼之,廢朝三日,冊贈司空,謚曰明。

初,倫數從太宗征討,特蒙顧遇。以建成、元吉之故,數進忠款,太宗以為至誠,前後賞賜以萬計。而倫潛持兩端,陰附建成。時高祖將行廢立,猶豫未決,謀之於倫,倫固諫而止。然所為秘隱,時人莫知,事具《建成傳》。

卒後數年,太宗方知其事。十七年,治書侍御史唐臨追劾倫曰:

「臣聞事君之義,盡命不渝;為臣之節,歲寒無貳。苟虧其道,罪不容誅。倫位望鼎司,恩隆胙土,無心報效,乃肆奸謀,熒惑儲籓,獎成元惡,置於常典,理合誅夷。但苞藏之狀,死而後發,猥加褒贈,未正嚴科。罪惡既彰,宜加貶黜,豈可仍疇爵邑,尚列台槐!此而不懲,將何沮勸?」

太宗令百官詳議,民部尚書唐儉等議:

「倫罪暴身後,恩結生前,所歷眾官,不可追奪,請降贈改謚。」

詔從之,於是改謚繆,黜其贈官,削所食實封。

 

子言道,尚高祖女淮南長公主,官至宋州刺史。倫兄子行高,以文學知名。貞觀中,官至禮部郎中。

 

《新唐書》.卷一百.列傳第二十五.封倫

封倫,字德彝,以字顯,觀州蓚人。祖隆,北齊太子太保。倫年方少,舅盧思道曰:

「是兒識略過人,當自致卿相。」

隋開皇末,江南亂,內史令楊素討之,署倫行軍記室。泊海上,素召計事,倫墜水,免,易衣以見,訖不言。久乃素知,問故,謝曰:

「私事也,所不敢白。」

素異其為,以從妹妻之。

素營仁壽宮,表為土工監,規構鴻侈。宮成,文帝怒曰:

「素殫百姓力,為吾掊怨天下。」

素大懼。倫曰:

「毋恐,皇后至,自當免。」

明日,帝果勞素曰:

「公知吾夫婦老,無以自娛樂,而盛飾此宮邪?」

因大悅。素退問:

「何料而知?」

倫曰:

「上節儉,故始見必怒。然雅聽後言。後,婦人,惟侈麗是好。後悅,則帝安矣。」

素曰:

「吾不及也。」

素負才勢,多所淩藉,惟於倫降禮賞接,或與論天下事,袞袞不倦,每撫其床曰:

「封郎終當據此。」

薦之帝,擢內史舍人。

虞世基得幸煬帝,然不悉吏事,處可失宜。倫陰為裁畫,內以諂承主意,百官章奏若忤旨,則寢不聞;外以峻文繩天下,有功當賞,輒抑不行。由是世基之寵日隆,而隋政日壞矣。

宇文化及亂,持帝出宮,使倫數帝罪,帝曰:

「卿,士人,何至是!」

倫羞縮去。

化及署為內史令,從至聊城,知化及敗,及結士及,得出護餉道。化及死,遂與士及來降。高祖知其諧附逆黨,方切讓,使就舍。倫以秘策幹帝,帝悅,更拜內史舍人。遷侍郎兼內史令。

秦王討王世充,命倫參謀軍事。時兵久不決,帝欲班師,王遣倫西見帝曰:

「賊地雖多,羈縻不相使,所用命者洛陽爾,計窮力屈,死在旦暮。今解而西,則賊勢磐結,後難以圖。」

帝納之。賊平,帝謂侍臣曰:

「始議東討,時多沮解者,唯秦王謂必克,倫贊其行,雖張華葉策晉武,亦何以加於是!」

封平原縣公,判天策府司馬。

初,竇建德援洛,王將趣虎牢,倫與蕭瑀諫不可,至是入賀。王笑曰:

「不用公言,今日幸而捷,豈智者千慮或有失乎?」

倫謝素不及。

頃之,突厥寇太原,且遣使和親。帝問計,群臣咸請許之可紓戰。倫曰:

「不然。彼有輕中國心,謂我不能戰,若乘其怠擊之,勢必勝,勝而後和,威德兩全。今雖不戰,後必復來。臣以為擊之便。」

詔可。尋檢校吏部尚書,進封趙國公,徙密國。

太宗立,拜尚書右僕射,實封六百戶。

始,倫之歸,蕭瑀數薦之。及是,瑀為左僕射,每議事,倫初堅定,至帝前輒變易,由是有隙。

貞觀元年,遘疾,臥尚書省,帝親臨視,命尚輦送還第。卒,年六十,贈司空,諡曰明。

倫資險佞內狹,數刺人主意,陰導而陽合之。外謹順,居處衣服陋素,而交宮府,賄贈狼藉。然善矯飾,居之自如,人莫能探其膺肺。隱、刺之亂,數進忠策,太宗以為誠,橫賜累萬。又密言於高祖曰:

「秦王恃功,頡頏太子下,若不早立,則亟圖之。」

情白太子曰:

「為四海不顧其親,乞羹者謂何?」

及高祖議廢立,倫固諫止。當時語秘無知者,卒後,事浸聞。

十七年,治書侍御史唐臨追劾奸狀,帝下其議百官。民部尚書唐儉等議:

「倫寵極生前,而罪暴身後,所曆官不可盡奪,請還贈改諡,以懲憸壬。」

有詔奪司空,削食封,改諡為繆。

 

子言道,尚淮南長公主,官至宋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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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休閒生活 雜記
自訂分類: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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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 快樂水兵甲狗狗
2017/09/02 19:29
讀到這一段,隋煬帝被殺的歷史片刻,如此鮮明又特別!
『為了避免落下個弒君的罵名,宇文化及就要封德彝上前去宣讀一份關於隋煬帝的罪狀,好師出有名的殺了隋煬帝。隋煬帝聽了之後只對封德彝說:「卿是士人,何至於此?」(你也是個讀書人,為何淪落到這種地步?)
封德彝聽了羞愧至極,灰頭土臉的退了下去。』

封德彝的羞愧,對照前後文,應該是那種偷偷摸摸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卻被發現而丟了面子的那種羞愧,而不是那種出於道德、是非的羞愧。換句台語俗諺就是:讀冊讀到咖噌裡去了(書讀到屁股裡去了)。

現在檯面上這種人挺多的,而且絲毫沒有一丁點羞愧之意,尤其是那個偷偷摸摸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被發現還扭曲是非來反告他人的傢伙.....

 Fox想

 

文武兩邊站, 可可疊羅漢2017/09/02 22:44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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