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半面的芭樂果片,猶有齒痕與些微血印』語言仍有落差,怎麼試都無法把畫面完全還原。找不到足夠質量的意符,能對感官的無限資訊量,投影出一個精準的排列組合。
"A guava slice with blood tooth marks." It is hard to convey the picture in my mind to others by words, and it seems impossible to reconstruct the complete and original image. There are not "signifier" in quantity and quality, in order to project a correct arrangement for our unlimited senses.
我是在一個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瞥見芭樂的美麗。齒痕清爽地被留下,帶著一弧沒有節奏的矩形,好像還感受得到門牙在刻饌時的愉快。觀看這整片的斷面,那是一道晶瑩剔透的漸層,乳白色從頭頂慢慢的漸層至底部,再戛然而止卡出了一抹草綠色。陷在這樣的美感意象之中,即使牙齦流血也是美好的,在齒痕槽處的血絲透入果肉,也如冰花綻放。
魅惑人心的水果帶我來到了一個偶得的孤立景象,清出了一個獨立的空間,只為了讓我們看清楚放置在世界中央的這個芭樂斷片。像是在龐雜的腦海裡突然投下一枚重磅炸藥,一道強光強焰突然一切夷平,而四周的地平線那邊,仍豎立著巨大且深藍的牆,困住渺小的我們(但那根本觸摸不到的邊界又困住了誰呢?)。
這樣遙遠又深邃的世界同時讓我們感受到無限與有限,但他卻是如此屬於個人,私人的美感經驗,導致我們在表達慾望的可能性上遇到了挫折。每當你要開口,一股言不及義的恐懼早已先冒上喉嚨,或者是一種明知不得窮盡也仍要討失敗的無奈,像看見靈異事件、看見神蹟顯靈。這種情緒面臨著一種悖論:越是神妙,語言的孤單越是巨大。這孤單也表現在時間上,在歷史中的詞彙之中,竟然找不到一句適當的形容。這樣的形容需要精準的對應到那個美好的畫面,那是雨後窗沿的可愛水滴、或是水杯上殘存依稀蒸氣的唇印,但都只能孤芳自賞。
因此,我彷彿著了迷似地嘗試表達的極限,也許那是子句夾帶子句,或是描述還有描述,不論使用多少字,也想在他人的腦海中投影出當初的畫面。自古以來,已有許多人做過類似的努力,他們能夠用一些簡單的詞彙,把人類綜合的複雜經驗收攏在簡簡單單幾個字裡,再像解壓縮一樣,把個人的美感體驗從無明之盒中釋放出來。我們稱呼這類人為:文學家。
橫在掛毯上的室內光,一會兒在牆上溜達,一會隨著百葉窗舞動。真是太好了,午後又能泡泡茶,來一場小小的語言體操。
關鍵字:齊克羅(Benedetto Croc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