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覺得那是踩在磚瓦上的聲音，睜眼一看，一雙急忙地似躲避追趕的腳步，奔在屋瓦上。

沒來得及往一雙步伐的上頭看，那雙老北京布鞋已開始跌了一個踉蹌，於是一張臉孔，慢動作似的，由上往下、由遠至近的順著一股墜勢，將要摔在男人跟前的瓦片上了。

出於救人的直覺，男人迅速伸出雙手，以手背朝上的方式，往那張臉的下巴底下去，接著瓦片碎裂、瓦片下不知什麼東西也被一併刺穿的一串又響又悶的聲音後，男人的手背，終於抵著了那張臉的下巴，用手掌擋住了劍柄尾梢。

但男人還來不及感受掌心傳來的痛，一隻手已開始將那張臉提起。

而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男人來不及發現那隻手的力道竟能如此之大，那張臉下的整個身子，已被提了起來，站著了。而被提起的身子，仍雙手緊握著一柄比短刃稍長的劍。

一樣，一切都還是發生的那樣快，那雙手還來不及調換劍頭，就讓追趕的另一隻手按上了劍柄尾巴，將整劍身按入了腹裡。

那張臉，除了仍帶著跌在男人跟頭前時的驚恐，還有種開始想解釋什麼般的表情，最後，真的顫抖抖地開口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

突然，一聲大喝『早知如此！現在還說怎麼多幹什麼！』打斷了求撓般的解釋，而原本按著劍柄的那隻手也提起來了，男人順著那手提起的方向一看，那是一張帶著鬍子的臉，濃眉怒目之下，是極英氣的五官。

不待男人作任何想，說時遲那時快，那插著劍的身體已膝蓋一彎，被踢跪在男人跟前。

接著，男人見到一隻握著劍的手掃過了濃眉、怒目、髭髭的鬍子，向著跪著的背頸去。

最後，一張僵滯在仍想解釋什麼的表情的臉，在屋瓦上悶悶咚咚地滾出了幾聲，停在男人跟前。

男人眼前一黑，想要出聲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一試再試之下，每個字都仍落在喉裡，偶爾好不容易終於出了點聲，但模糊地像夢中的囈語。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怒了，於是模糊的囈語終於成了一聲吼，雖然仍在喉裡，但足能把男人自己給喚醒。

睜開眼，雖漆黑一片，但男人知道，他正躺在房間的床上面，於是男人想，剛才發生的一切，原來只是一場夢。

但男人對剛才所作的夢，對剛才不能自夢裡醒覺的方式，有種似曾相識之感，於是在仍深的睡意之中，推敲起來。

冥冥渺渺之中，男人想起，之前也曾作過同樣的夢，但當夢到『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時，就醒了，但醒來的方式，也和剛才一樣，想醒卻醒不過來，直到...。

想到這，男人的睡意突然沒了，因為男人想起，之前並不是被自己的吼聲給喚醒的，而是身旁的女人以為男人正作著惡夢，於是被女人輕拍著胸口給喚醒的，但今晚，女人不在身旁。

想到這，男人更清醒了，於是想起，之前從沒有夢見過人頭落地的那一段，『難道...』，男人有點好奇自己在夢中究竟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