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轉動】

　　「真的會有嗎？」
　　李闊看著上頭什麼都沒有的小指頭，想起狐仙月月的「戔言」，會心一笑的在濕雨淋淋中走進那間叫做Freedom的PUB。

　　他並沒有特定喜歡進去哪家夜店，無論氣氛是熱力四射或是平淡舒緩；也沒有固定的，一起上夜店的朋友。但他仍喜歡把自己丟在那種地方，在容易孤寂的夜，看著那些狂舞的人潮或酒醉的迷惘眼神偶爾會給他一些安定的感覺。
　　至於朋友，李闊幾乎沒有人類的朋友。
　　如果硬要說的話，大概只有一個叫做陳力的男人。
　　也因這個叫做陳力的人，讓他一個禮拜到這間叫做Freedom的PUB來。──請陳力喝酒。

　　李闊跟陳力的相遇幾乎只是李闊的心血來潮。
　　一如往昔，李闊心血來潮的隨便挑了一間到了夜晚仍然心臟跳動著的地方，走進去坐著，一如往昔的輕易吸引了在場大部分人的目光。
　　跟李闊是兩個極端，陳力在那個人與人的眼神會互相勾引的地方乎沒有存在感，只是在角落的座位獨自坐著喝酒，彷彿是早就協定好的默契，一整個夜晚下來儘管陳力附近的座位仍空著，卻沒有人想走進那個範圍，陳力索再的那一塊空間被獨立出來似的。

　　然後，李闊注意到陳力幾乎沒有笑過。
　　不，是的的確確沒有笑過！

　　「幫我送一杯馬汀尼給角落那個人。」李闊走到吧台對酒保說，順便塞給了他為數不少的小費。
　　「誰？」酒保往李闊指著的角落望去，不知道眼前的大爺究竟要請哪位幸運的人喝這杯酒。
　　「那個男人。」李闊再指了一次。
　　「不好意思，請問是…誰？」酒保有點難為情。
　　李闊微笑，還真是沒有「存在感」的一個人。

　　「嘿。」李闊把調好的酒自己遞上。
　　「！」陳力似乎很驚訝有人會跟他攀談。
　　看了陳力的反應，李闊左顧又望了這個駐唱歌手唱著抒情歌曲，燈光柔和的PUB。人不多，卻每個人都對著某個人有說有笑，就算再寂寞的人都至少會把自己丟到駐唱的外國歌手正唱著的西洋歌曲中，陶醉在那情緒。
　　「聊聊天蠻正常的？」李闊。
　　「……」陳力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去繼續看他手上那本密密麻麻的哲學書籍。
　　「名字。」陳力說，冷淡的語氣讓人不知是請求還是命令。
　　「李闊。」李闊沒有生氣，搖了搖手中的酒，「你呢？」
　　「陳力。」
　　「你是做什麼的？」在彼此不熟悉的寒暄中，詢問職業是一種打破沉寂的好方法。
　　「你不會想知道。」陳力把李闊請他的酒一飲而盡，自後的整個晚上就沒有再理過李闊。

　　陳力。一個靜默寡言的男人。
　　那晚，他沒有再給過李闊一字一語，只留下一個空酒杯代替言語。

　　之後李闊偶爾就會去看看這個奇怪的人。
　　日子久了，發現陳力只有在午夜零時到一點這之間的一個小時會待在那，但只要在這段時間去到Freedom，幾乎就一定看得見陳力，如果陳力那段時間不在那，他一定會消失一陣子再回到那個午夜待在Freedom的週期。
　　一但遇見了，李闊就會請他一杯酒。
　　不用言語，不用感謝的一杯酒。李闊在這邊和與他攀談的女人交際，陳力在那頭靜靜的看著哲學書籍。
　　不為什麼，只為李闊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而李闊離去時，瞥見了陳力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就這一抹微笑，李闊覺得自己把陳力當成了朋友。

　　這晚，李闊在午夜零時後到了Freedom。
　　「那傢伙又不在了嗎？」李闊微笑，在吧台前的座位坐了下來，心想這次又要多久陳力才又會再次出現。
　　李闊再往四周看了看，Freedom算是還好的了，在其他更大的夜店裡，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像是時時刻刻都準備著迷惑其他人一樣。有時李闊甚至不禁懷疑，那些妖豔的女人都是跟他一樣的狐仙，準備迷惑他人來得到所謂的人類情感。
　　人與人的靠近其實很簡單的事，只要你具備了一些條件，靠近一些女人或是讓一些女人靠近你並不是難事。

　　但，到底是為了什麼？
　　李闊常常會看著自己的雙手迷惑起來，在得不到答案的時候，他只好跟著最原始的慾望走。
　　靈魂最深處的他卻好想知道自己奪胎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又是為了什麼會選擇奪胎這副軀竅？到底會什麼會失去與這個軀竅相關的記憶？
　　最重要的，那個常常出現在他夢裡的女人到底是誰？

　　太多疑問。
　　思考著，一杯酒過去，似乎又過了很長的時間。
　　看看手上的石英錶指著凌晨兩點。
　　今晚夠了，似乎該走了？
　　就在李闊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衣的女人踉踉蹌蹌的倒在他身上。

　　「酒醉了？」李闊皺眉，下一刻他卻震驚的頭皮發麻。
　　彷彿停了許多的世界至此刻才開始轉動，但啟動發條的這個瞬間，耗力過巨似的，李闊感到頭痛欲裂。
　　「救我……」女人抬頭說了這句後，又兀自昏倒。
　　是那個出現在他夢裡幾近千年之久的臉孔，無與倫比的美麗。

　　──月月：「哇哇哇！你今天小指頭上有一條亮得發光的紅線耶！」
　　──李闊：「妳又來了！每次說每次都被妳騙……」

　　抱著那女人，李闊的頭感到世界幾乎要崩毀的痛楚，痛到讓他半跪在地上。
　　「先生你還好吧？」吧檯裡的年輕酒保詢問著。
　　不算好，而李闊的漸漸模糊的視線裡，Freedom的出入口出現了三個穿著黑衣裝的男人盯著他跟她懷裡的女人瞧。
　　「把她交給我們。」領頭那個身材壯碩，頗為肥壯的胖子說。

　　「如果不呢？」李闊的直覺告訴自己，不能放開這女孩，她絕對是解開自己空白記憶的關鍵。何況區區人類也奈何不了他。
　　「那你大概會後悔吧？」胖子冷笑，拿出口袋裡的槍朝天花板開了一槍。

　　激起Freedom裡所有人的恐懼因子，尖叫聲四起。
　　「通通給我滾。」胖子依然冷笑著，嘴巴吐氣把槍口的煙哨味吹散。
　　無一保留，恐懼的人們如同狂亂的潮流朝出口處湧入。
　　於此同時，胖子身後的兩道黑影如鬼魅般朝李闊撲去。

　　夜，騷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