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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陽下的蘿蔔田
2025/01/18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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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到新竹關西辦活動,用完午餐,一位朋友說他今年撒了蘿蔔,特別留了一片給我們收穫。
幾個人喜出望外,來到位於南山大橋旁的農地。
農地其實不是朋友的,他事先徵得主人家同意,第二季水稻收割前便撒了蘿蔔種子,等稻子收割時切碎的稻梗正好覆蓋在種子上,非常省事。但也因為這樣,所以選擇金勾種的蘿蔔,個頭不大,不怕擁擠一起,而且拔摘容易。
朋友是個有心人,種蘿蔔不是著眼於自己的收穫,而是用來提供各地來的朋友採摘樂趣。我們下到田地時,先前來過的幾波人馬幾乎要將田地踩平了,但朋友用紅色樹膠繩圈起來的保留地,卻是一片蒼翠。
現在輪到我們大展身手了。
沒有童謠裡使勁拔蘿蔔的畫面,這些蘿蔔有二分之一的身子露出地面,加上吃土不深,幾乎是輕輕一提就拔出來了。可惜我們來晚了幾天,拔到幾顆個頭大的蘿蔔時先是一陣欣喜,但惦惦重量好像不夠沉,再敲敲蘿蔔身子,有點空,想來是錯過最佳採收期,蘿蔔過熟空心了。
同行的朋友裡有兩三位都是料理和手作高手,這對他們來說不啻是天賜良機,沒一會兒便收穫了好幾袋。他們有的計畫晚上就來一鍋炸豬皮、冬菜蘿蔔湯,有的要加話梅製作泡菜,有的要曬成蘿蔔乾。
我沒敢多拔,畢竟蘿蔔有點重量,家中人口簡單,自己手藝又不精,帶多了反倒浪費了。但拔著蘿蔔,彷彿回到了小時候自己家的田園。
以前,每年冬天,我家也會栽種蘿蔔,但是比較費事,要先測量好距離,挖洞再投種子。因為種的是大蘿蔔,等稻子收割後,如果蘿蔔種子都萌發了,便要疏栽,一個洞只留下一株蘿蔔,讓它有足夠的生長空間。
這些疏栽的蘿蔔幼苗,母親捨不得丟棄,她會用鹽巴搓揉,醃個幾天,製成雪裡紅,再用來炒肉末或是豆乾。
收成後的蘿蔔,母親大都用來曬蘿蔔乾。我們會先幫忙將蘿蔔對半剖開,再攤在院子裡曝晒,到了晚上,將變軟的蘿蔔集中起來,再由母親分批用粗鹽搓揉,然後全部擱進竹簍裡,上面壓上幾顆大石頭。第二天,滿滿一竹簍的蘿蔔體積大大減少,繼續攤在院子裡曝晒,晚上再收起來重複用鹽巴搓揉、大石鎮壓的步驟。這樣重複幾天,直到蘿蔔乾爽了,就可以密封在陶甕裡,想吃時取幾條出來炒大蒜。
我記得即使是煮蘿蔔湯,母親也會將蘿蔔皮收起來,同樣用鹽巴搓揉醃起來,過幾天便有一盤炒蘿蔔皮上桌。母親幾乎是將整棵蘿蔔用到極致。
如果母親還在世,看到現在的我對拔起來的蘿蔔挑三揀四,不知道她會不會輕蹙眉頭,怪責我「討債」?
幸好朋友裡有位也是愛物惜物的行家,蘿蔔拔完了,她要大家將蘿蔔葉挑選、整理乾淨,準備帶回去製作雪裡紅。
於是大家重新埋頭認真工作,風微微的吹,暖洋洋的冬陽照在身上,不覺得辛苦,只覺得無比舒適。感染了這樣的氣氛,其中一位朋友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唱起歌來。歌聲穿越了田野,奔向遠方的青山……
我抬起頭來,注視著眼前朋友們的身影,驀然想起米勒的《拾穗》。這冬陽下的蘿蔔田,是另一道收穫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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