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與先生於午後三時許從台北開車南下，趕在清明節之前幾日回南部老家掃墓。雖然避開了清明節連續假的車潮，不過還是在高速路上耗了不少時間，回到手巾寮鄉下的家，把車在禾埕停妥，聽到堂屋老鐘正「噹噹」的敲下十一點的鐘響。

二伯家人都已入眠，雖然幾隻狗兒都很盡責的吠叫著，並沒有吵醒任何人，此時夜空在星月爭輝下顯得格外清朗, 院旁幾株高聳的椰樹在微風中搖曳生姿，唧唧蟲聲鳴唱不歇。「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到了鄉下，才最能體會這首「月夜」的詩情畫意。

堂屋已經有了相當屋齡，目前只在門廳放著供桌供奉神明及祖先牌位，平常日子裡都是門戶洞開。屋旁又錯落的蓋了幾幢較為現代化的房舍做為主客的臥房。我們提前南下並未先知會二伯，先生倒是熟門熟路的帶著我穿過堂屋邊的客廳，摸到後頭新蓋的房間，在其中一間空臥房放下行李，由於旅途勞頓，儘管隔壁人家的鴨鵝不太安份呱呱呱叫個不停有些吵，我們還是倒頭便睡。

隔日清晨六時許，有人來探房門，是先生侄兒，他說起床看到禾埕多了一輛車，來探探「不速之客」是誰，我們都笑了起來。

我笑這鄉下至今還保有「夜不閉戶」的善良風俗，我們這「闖空門」的人都已安穩的睡了一夜才被「發現」，這在都市是多麼不可思議的啊！

看看這房間的設備，有電視音響，分離式電話機，還有一套全新的電腦，有無別的「細軟」我不知道，光這些看得見的東西也相當值些錢了，而這一切，竟然都不設防，深更半夜，誰要「闖空門」都通行無阻，如是偷兒，更是從從容容即可得手，二伯家卻沒人擔心此事，他們從來就不為房門上鎖的，也從沒掉過什麼東西。

都市人家廣設鐵門鐵窗仍失竊頻傳，鄉下人家夜不閉戶卻能高枕無憂，若說城鄉有別，這點大概是最分明的吧。

（原載 1997年5月20日 活水雙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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