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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第十四回-雨夜私謀賊星敗
2014/08/08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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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陰鬱,陣陣寒風吹得林葉紛飛,狗皮子急急忙忙走進林中,喊道:「出大事啦!出大事啦!」他一路喊入客棧內,直到有人制止才閉上嘴。制止他的人名叫謝夫,聽他一路喊進來,便道:「你這廝是撞鬼了嗎?喊得那麼緊急!」狗皮子神色匆忙,根本沒在聽謝夫說話,只顧著張望四周,卻不見甘氏三煞的影子,便問:「甘老大呢?」謝夫心想:「不過是個報信的乞丐,竟敢把我當空氣,哼!」謝夫沒理問者,兀自的走遠。

  狗皮子瞧此狀,心裡也不太舒服,但所懷事情重大,必需急報,這點小怨自然不去掛意,想道:「你不理我,還怕沒別人可問!」他見客棧內還有許多人,就先向正在某桌划拳的人們問道:「甘老大人在哪?」他們只顧著划拳,根本懶得理他,他見這桌不行,轉至他桌。這桌只見兩人正忙著磨斧鋒,他才剛過來都還沒開口,就遭斥道:「臭乞丐!沒看見我倆在忙嗎?快滾開!」狗皮子心雖憤懣,也不好撒潑,只好再去問別人,豈料全碰了個釘子,讓他暗哼一聲,正想走出客棧時,忽見烏隙進來,忙上前問甘老大的去處。烏隙正要開口時,瞥見謝夫的眼色,遂推開問者道:「老子屙不出大便,煩得很,別來吵我!」此話一出,惹得哄堂大笑,有人道:「烏隙腸子硬,大便也硬,脾氣也硬,難怪屙不出!」有人道:「烏隙啥都硬,就一個地方軟!」這話更使笑聲增大,烏隙原想損人,卻反遭譏笑,便惡狠狠瞪著掩嘴偷笑的狗皮子。狗皮子瞧這眼神不好,就想開溜,只是烏隙動作更快,伸手拽了他的前襟,一拳正要打在他鼻子時,就被因聽見剛才的笑聲而走出房門的楚青漢暗發石子阻止拳勢。

  烏隙轉頭要看誰人作怪,這時甘氏三煞並肩走入客棧,甘老大見烏隙提拳要打狗皮子,上前問道:「幹嘛打他?」烏隙咬牙半天,咬不出個子,旁人笑著代答道:「狗皮子笑他啥都硬,只有一處軟,所以屙不出屎來。」這一說又惹得一陣大笑,烏隙氣得臉面通紅,甘老大笑著手指狗皮子,道:「你這壞小子……」狗皮子眼看烏隙快氣得爆炸,連聲否認這個說法。甘大嘴走過來,強行將兩人分開,把狗皮子拉到一邊,道:「你這傢伙真夠笨的,這事情放在心裡就好,何必說出來呢?」狗皮子聽這話無疑是火上加油,心裡暗暗叫苦,只見烏隙臉色由紅轉黑,冷笑一聲,拿出吹筒就要射針。甘老大對此不悅,忽然出拳朝射者肚子打去,怒道:「格老子的,打狗也要看主人是誰,他的主人就是你老子,你敢打他,老子便扭了你的頭,讓你全都變成硬的!滾一邊去!」烏隙怒目盯著甘老大領著狗皮子到桌子去坐下,自己卻抱著肚子跪在地上,心中大大不是滋味,不停的將甘老大與狗皮子的祖宗十八代全都請出來罵了一回,不知罵了多久,疼痛稍稍緩解,才站起身子走到一旁。

  甘老大坐定,遂道:「狗皮子,今早是有啥風吹草動,要不然怎麼還不到中午就來呀?」狗皮子道:「甘老大,這事兒您聽了,可別從椅子摔下來……」眾人一聽,個個笑得嘴巴大開,甘老大蔑道:「要是摔了,我叫你老子!」狗皮子搖搖雙掌,道:「叫我老子沒好處,多給銀子才好,嘿嘿……」甘老大哼了一聲,把眼珠轉了半天高。在旁的甘老二道:「有屁就快放,還怕我們會失了你的禮數嗎?」狗皮子笑笑,道:「當然不會……當然不會……」

  甘老大道:「廢話就免了,快說吧!」狗皮子道:「是是是,我這就說……」他清清喉嚨,道:「成都知府在昨晚被人殺了!」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一聲聲驚呼,站在最遠邊的楚青漢也瞪大了眼珠看向甘氏三煞,甘老大驚訝過後,瞇眼道:「此話當真?」見狗皮子連忙點頭,甘老大揚笑,兩眼與老二對視,瞬間爆出朗笑,一旁的甘大嘴搔頭歪嘴皺眉,道:「你們在笑甚麼?」甘老二笑道:「成都知府一死,也代表著雄鷹血案就這麼塵埃落定了,就算發現當初抓錯了人,新任知府大抵只會將錯就錯,而會把重心放在追捕殺了舊知府的凶手。」又道:「更何況新任知府何時會來,都還是個未知數呢!」甘大嘴「喔」的一聲,道:「這麼一來,我們就可大大方方入住雄鷹鏢局,作它的新主人了!」甘老大笑道:「可真不知是誰替咱們搬走這塊大石,否則真該好好謝謝他才是!嘿嘿!」甘大嘴道:「是啊!說那人是我們的大恩人也不為過呀!是不是,各位兄弟!哈哈……」

  得知這事的楚青漢並不覺得喜悅,暗想:「成都知府被殺,官府對雄鷹血案確實不會再有動作,更別說昨日已找了人背了這黑鍋,就此了結這案子是沒啥意外。但能否就此一路無事,入住雄鷹鏢局,卻還有個癥結,不,是兩個,一是關長生還未死,二是知府是被誰所殺為何被殺?第一點倒是單純,第二點最好與雄鷹無關,要是有個干係,這幫人不僅美夢難成,還有殺身之禍!」又想:「如果是最壞的情況,說甚麼我也得先保自己,但是,我絕不容許有人破壞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只差一步,我就可一展鴻圖,好讓他們過過舒服的日子,也能夠替盼兒造個舒服的墳……所以,誰敢攔我,我便殺誰!」

  楚青漢提步欲上前問狗皮子是否有兇手消息時,狗皮子一聽甘老大要謝謝那兇手,立馬喜道:「老大,你可真是鴻運當頭,心想無不實現哪!」甘老大「嘿嘿」笑兩聲,道:「怎麼說?」狗皮子笑道:「據官府所說,這兇手可狂妄得緊,殺了朝廷命官,還敢自曝其名,在牆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眾人聽了,無一不道:「這人不是瘋了,就是真有本事!」甘老二問道:「他的名字是?」狗皮子道:「霍!驚!鴻!」

  此名一出,眾人無不驚叫,甘老大拍桌起身,拎起狗皮子的前襟,怒道:「你再說一次,那兇手名字是啥!」狗皮子嚇得抖聲道:「霍霍霍霍霍霍……驚鴻……」甘老大氣得朝狗皮子黑痣處揮了一拳,怒道:「我去你的鴻運當頭!」又斥道:「你這掃把星給我滾出去!」狗皮子被這一拳打得臉腫,又聽人臭罵,皺著眉,心裡疑惑不已。

  楚青漢不敢相信殺死知府的兇手是霍驚鴻,更疑惑他為什麼要這麼作,但無論如何,他的出現已令楚青漢心生擔憂,暗忖:「先不管霍驚鴻基於甚麼原因才痛下殺手,只要他還在成都,我便不能自由進出城中打探關長生是否歸來的消息,要是貿然進城,碰上他,不僅前功盡棄,甚至得賠上這條命……」又想:「若是不知關長生何時歸來,如今知府又死,接下來的計畫又該怎麼繼續……假如以靜待變,任憑關長生何時歸來,只要當他回來親眼見得家園已毀,妻兒又久尋不著,心灰意冷之下,為免觸景傷情,因而遠走他鄉,這樣一來,倒還可以,但如果關長生是個痴種,不見妻兒屍體就不願死心,硬是留在成都追查,之後新任知府來了,重新提起審議,難不成又要來一次除夕滅門的戲碼嗎?」楚青漢暗恨一聲,想道:「該死的霍驚鴻偏生在此時出現,讓整個事情忽然變得一團亂,變得危險重重,要是他跟雄鷹滅門有關,這下可真難收拾了……不行,最糟的情況就是他跟關長生合流,所以不管他是否與此案有關,我都一定要最先跟關長生接觸,只是這事得找個人幫我留意關長生回城與否,要找誰呢?」思者沉吟片刻,想到一人,立刻把眼望向甘老大那裡,卻只見一堆人圍著他,不停說著:「老大這下怎辦才好?」就是不見狗皮子,楚青漢心想:「他定是被攆出去,只希望他別走太快才好!」楚青漢趁眾人不注意時追了出去。

  狗皮子離開林子,嘴邊不停碎唸:「甚麼東西,簡直不把人當人看,就算不把人當人也沒關係,好歹該給的錢也得給,盡是讓人做白工,甚麼東西!」不知將這段話說了幾遍,他突然聽到有人說:「誰是甚麼東西呀?」他聞聲,寒毛一豎,暗想:「今日肯定撞了太歲,連道人長短也被聽到……」他做好挨罵的準備,笑著轉過身子,只看見楚青漢一人慢慢走來,當下輕鬆起來,卻又扳起臉孔,道:「我說你別嚇人行嗎?人嚇人嚇死人哪!」楚青漢拱手道:「狗大哥,真是抱歉,嚇著你了!」狗皮子聽了一喜,卻有些羞赧,道:「還是叫我狗皮子吧!叫我狗大哥……實在不習慣哪!」又道:「你叫啥?昨晚有見過你!」楚青漢自報姓名之後,刻意問道:「你怎麼那麼快就離開,甘老大不是還沒給你報酬?」狗皮子嘆氣,道:「我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不過說了個兇手名,就被人臭罵一篇,還挨了拳,差點被人踹出門,所幸幹了叫化子大半生,懂得看人臉色,趕緊兩腿一擺逃出客棧,哪裡還敢要報酬!」又嘆道:「唉……昨日說我是福星,今日反成了掃把星,甘老大這人翻臉比翻書快,當他手下不是個長久計。」又搖頭嘆氣後,問道:「你跟甘老大是一夥的吧?你可跟我說說為啥他們一聽霍驚鴻三字,就嚇得沒了三魂七魄,甚至有人吐了膽汁死了。」楚青漢道:「我跟他們結夥不久,不是太明白他們過往的事,只大約曉得他們以前在青城一帶立寨時,曾被霍驚鴻滅掉,我想他們聽到霍驚鴻這名字會反應如此大,大概是這個原因。」狗皮子點點頭,道:「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不過這霍驚鴻真夠膽大,殺人留名就了不得了,殺了知府還敢這樣做,真不知他是怎樣的人哪……」楚青漢道:「令人好奇的是他為什麼要殺了知府?」狗皮子笑笑,道:「這知府被殺了也好,你可知道當知府被殺的消息一傳出來,不知有多少辛苦人家都在點鞭炮慶賀!」楚青漢驚道:「真有此事?」狗皮子笑道:「哪裡沒有此事!這知府只把富人當寶貝,對那些辛苦人家連理都不理,唉,這種事多說無義,只望繼任者能好點就是!」狗皮子頓了一會兒,兩眼斜視楚青漢,笑道:「你出來找我,總不會是來跟我扯閒的吧……」又道:「說吧!找我有甚麼事?」楚青漢笑笑,道:「你可真好眼力啊!」狗皮子得意道:「幹了大半生叫化子,總得有些眼色才能討生活,嘿嘿!」又道:「究竟要幹我甚麼?太難的可幹不成哪,先告訴你。」楚青漢道:「這事容易……」又道:「你認識關長生否?」狗皮子朗笑道:「笑話!這成都裡頭可不是我吹牛,哪戶是幹啥營生,家中有幾個人,就連誰養的畜牲叫啥名字,我可是無一不知啊!就甭說雄鷹鏢局的頭兒了。」轉疑道:「你問這事兒幹嘛?」楚青漢道:「我想請你在關長生回來時,立即來通報我!」又道:「當然這報酬是不會少的。」狗皮子一笑,道:「明白!」白字一落,狗皮子旋身就要離去,卻又被後者喊住,轉頭就看到一錠金子停在面前,疑道:「這是?」楚青漢道:「甘老大忘了給你的,我補給你!」狗皮子把金子推回去,道:「冤有頭,債有主!」六字說完,轉面而去。

  楚青漢站在原地目送狗皮子遠去,心想:「此人倒比那幫人真誠!」此時寒風忽然颳起,吹得他的衣襟輕輕擺動,突然說道:「都已開春,氣候仍是寒冷,不曉得我那兩小是否穿得暖和?」他對空長嘆一聲,看著一朵飄往青城山的雲絮,道:「只望此事成功,得個安樂窩,好讓我家團圓……」話盡,他便踅回林中。

 

  這日早上用過早飯,楚氏兄弟一如往常來到沖虛殿接受師父的指導,在等候師父的時候,楚天不禁抱怨道:「哥,我們已經打坐幾天了?師父何時才會教我們真功夫……」又道:「這樣成天打坐就能成為大俠嗎?真不知師父是怎麼想的。」楚擎道:「阿天,師父叫我倆打坐,一定有他用意,你就別心急呀!」楚天道:「要是知道練功就是打坐而已,我就跟爹下山了……」又道:「哥,爹一個人過年,應該很孤單吧!不曉得他現在做甚麼……」楚擎心生愁緒,卻仍笑道:「爹現在一定在幹甚麼大事業,正為了買大屋子而努力,我倆也不能輸給爹!」楚天點點頭,道:「我們要及早成為大俠,好跟爹團聚。」

  兩兄弟笑得開心,正走來的葉禮諧聽見了,笑問:「甚麼事令你們那麼開心呀?也說給為師笑笑。」兩兄弟施禮過後,楚天道:「我們在說希望能早點成為大俠,就能早點兒跟爹團聚。」葉禮諧道:「既是如此,你們得更加用心,更加用功!」見兩兄弟笑著點頭後,又道:「今天跟往常一樣打坐練氣,從現在坐到午時,開始吧!」楚天聽見又是打坐練氣,一副沒氣的樣子,這看在葉禮諧眼中,覺得些許不悅,便道:「楚天!你那是甚麼模樣?」剛盤腿完畢的楚擎一聽,忙道:「師父,阿天昨晚沒睡好,才會這樣……」葉禮諧厲眼看著楚天,道:「是這樣嗎?楚天!」楚天本想把心裡話吐出,卻見大哥頻使眼色,心想:「還是別給哥添亂了。」他站直身子向師父鞠躬,道:「師父,徒兒昨夜貪玩晚睡才這副模樣,請師父見諒。」葉禮諧見楚天如此,也不再追究,道:「好吧!趕快坐下吧!」

  兩人打坐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葉禮諧聽見殿外有串步聲自遠而來,不久便看到岳軍與季淵亭站在門口,他們的臉色顫抖,神情極為緊急,令他只好起身走到沖虛殿外。葉禮諧問道:「發生了甚麼事?」季淵亭抖音道:「師父,霍驚鴻……」葉禮諧疑道:「霍驚鴻……怎麼了?」岳軍搶話,怒道:「那個逆賊殺了成都知府!」葉禮諧訝道:「他殺了成都知府!此話當真?」季淵亭道:「今日一大早,我下山到鎮上亂晃時,聽見一群丐幫弟子在說這件事,起先我還不信,但沒多久就看到官兵貼出捉拿霍驚鴻的告示,這才相信那些叫化子說的,才因此趕回來向您稟告啊!」岳軍厲道:「那廝連官都敢殺了,真是喪盡天良,青城英名都被給他毀了!」葉禮諧問道:「這是甚麼時候的事了?」季淵亭想了一下,道:「根據那些丐幫的說法,霍驚鴻是在前天的晚上幹的……」轉急問:「師父,霍驚鴻是青城出身,我們會不會有事呀?」葉禮諧堅聲:「放心,官府不會來這查案,我們也不會有事!」又道:「你們替我看好裡頭那兩個,有件要事我得先去處理!」待岳季二人應諾,葉禮諧便走遠了。

  季淵亭與岳軍在沖虛殿內看著兩個小師弟打坐,經過半個多時辰,未見掌門回來,前者已感到無聊,遂向後者示意離去,後者沒多加阻攔,他就兀自的去了。岳軍看著他們打坐的模樣,忽然想起昔日受恩師教導的情景,心想:「那時我打坐的樣子也是這樣吧!閉著眼,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師父前面,深怕一個不小心晃了身子,挨他的罵,所以只顧著定住身體,根本沒心思去練氣,結果反因此被罵得更慘,但師父總是在責罵之後,細心的將做人與練功的正道說給我聽,尤其是『練功與做人都要按部就班,一步步紮實的走,才不會走火入魔。』這句話,更讓我受益良多,可是……」岳軍眼眶微微發熱,提手將泛出的淚擦去,在心裡發誓:「霍驚鴻別讓我碰上你,我定要殺了你,替我師報仇!」

  又過了兩三刻,岳軍仍不見掌門歸來,正要起身走到門口透透氣時,卻看到楚天的小眼瞬間睜開又閉合。岳軍見了不禁莞爾,走到楚天旁邊以指點了點他的肩膀,才走到門口透氣。楚天聽腳步聲往門口去,便大膽的睜眼,發現眼前沒人,就偷偷轉頭向門口瞅瞅,看門口那人是大師兄,問道:「大師兄,剛剛是你點我肩膀嗎?」坐在一旁的楚擎聽弟弟說了些奇怪的話,忙睜眼來看是怎麼一回事,就發現原本盯他們練功的師父不在,變成大師兄在這。岳軍聽背後有人發聲,回頭一看,見兩個坐童都已睜眼,就走過去說道:「你們練功不認真,可會挨師父的罵!」轉指著楚天道:「尤其是你,偷偷睜眼,是不是想看師父在不在,不在的話正可偷懶啊?」楚天道:「大師兄,這打坐實在無聊,坐了老半天,也不覺得身上多了啥功夫,只覺得腳麻屁股痛。」楚擎問道:「大師兄,你們以前練功時也是從打坐開始嗎?」

  岳軍走到他們的前面,盤腿坐下後,道:「打坐練氣確實很枯燥,有時坐了十天半月都未必有任何感受,甚至有人坐了好幾年所得到的成就仍是不多。」楚擎惑道:「既然是這樣,那又為何要打坐?」楚天道:「這簡直是浪費時間,不如拿那些時間來練劍練棍!」楚擎道:「是啊!反而這樣還比較能有成就,打坐實在太慢了,真的會使人失去耐心。」楚天道:「真搞不懂師父在想甚麼……」岳軍笑了笑,道:「你們說的都沒錯,打坐練氣看起來是一件極費力又得不到應有的回報的事,但是任何武功精湛的大俠,大多有這麼一段枯燥的打坐時期,這原因就在於一個人如果練成雄厚的內力,再搭配其他的外家武功,例如剛才你說的劍棍之類的功夫,那威力可比只懂招式的人要強上數十倍,甚至是數百倍!」又道:「青城派本身的功夫就是需要深厚的內力來催動,如果沒有達到一定程度的內力,別說要殺壞人了,就連殺死一隻螞蟻都不行……」楚天笑道:「大師兄也太誇張,我只要兩指一捏就能把螞蟻給殺了耶!」楚擎道:「大師兄是比喻,又不是真的如此!」楚天道:「我只是在說笑,哥!」岳軍笑道:「好了好了,別鬥嘴了!」又道:「要有深厚的內力就必須勤加練氣,現在離午時開飯還有半個時辰,再坐一會兒吧!」兩兄弟準備要再次閉眼前,楚天忽道:「早知道拜大師兄為師就好,師父只管叫我們坐,卻甚麼也不解釋!」楚擎聞言,立道:「別亂說話,被師父聽到就慘了。」岳軍彈了楚天的額頭,道:「這話不能說,更不能想,知道嗎?」楚天摸摸額頭,道:「知道了……」

  楚天那段童言童語盡管說得不響,對於來到沖虛殿外十步之遙的葉禮諧而言,仍是聽得一清二楚,也因此他並沒有直接走入殿內,而是在殿外停了片刻後,面無表情的走進室內。岳軍看到掌門歸來,隨即上前,道:「既然掌門回來了,沒特別的事,師侄告退。」葉禮諧笑笑,點了點頭,就讓岳軍出去了。葉禮諧一坐定,兩隻眼睛就盯住楚天,暗想:「這小鬼可要好好管教才可……楚兄弟可別怪我啊!」葉禮諧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難以成眠的楚青漢離開床,來到桌邊坐下,看著已拆開包紮的左手,反覆看了數回,道:「萬礙無形膏可真神效,常言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隻左手腕被捏斷,還能在一個月內復原,真不知萬礙無形膏是放了甚麼,才能有這般功效。」又道:「等我把關長生給殺,做了新鏢頭,第一件事肯定要到滇南,購買一車的膏藥來賣給武林人士,好好發個小財,到時就買兩間屋子,讓擎兒天兒娶妻成家。」楚青漢想著想著,嘴角便漸漸揚起。

  一場幻想過後,楚青漢突然想道:「眼看後天就是元宵,狗皮子這幾日卻音訊全無,按我去找知府時到現在也有十日,關長生還未歸來,難不成是不管他的妻兒了嗎?還是說……」正想間,門外忽有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其中更帶有說話聲,由於語音低沉模糊,楚青漢不能聽清楚內容,暗想:「現下已過子中,還有人在大廳說話,而且從腳步聲的去向,似乎是去外面……」楚青漢心中頗為疑惑,決定出房一探,當他跟到外頭時,天空下起傾盆大雨,他沒有轉回客棧內,而是尾隨前頭二人來到馬廄。

  楚青漢蹲在角落,在黑不見光的馬廄聽那二人的私語,甲道:「你在搞甚麼,半夜不睡覺把我拉到這兒,是要叫我操馬屁嗎?」乙笑道:「我找你來這是想跟你共享好事……」甲道:「這裡只有馬,哪有啥好事!」乙笑了笑,問道:「這幾日你覺得甘老大如何?」甲怒道:「我不知道,別跟我說他!」乙道:「自從聽聞霍驚鴻殺了知府的消息,姓甘的那三人,一點也不在意那些怕霍驚鴻怕得快死的兄弟們死活,只知道喝酒,不然就是找人置氣,喔!你也被他們罵了好幾回了。」甲無語,乙續道:「這艘船上的人,現在都害怕霍驚鴻找上門,掌舵手只顧著藉酒除懼,卻甚麼都不管,你說繼續留在這艘船……會有啥盼頭?搞不好還無端賠了自個兒的命!」甲道:「別拐彎子,你想說啥?」乙道:「你看,這場大雨都在幫我們!」又道:「我們去財庫拿了該得的那一份離開這艘快沉的船!現在雨聲那樣大,不會有人聽見!」甲道:「你是說叛逃?」乙道:「說叛逃未免太沉重,我們只是跟他們拆夥,不想等死!」又道:「怎麼?你不樂意嗎?難道你還想替那三人賣命?你別說你忘了甘老大為了一個乞丐,狠狠往你肚子送拳哪!」

  言聽自此,楚青漢已猜知其中一人是烏隙,至於另一人卻毫無頭緒,這時烏隙開口道:「要是被抓,後果就只死路一條!」那人道:「這事只有你與我,還有這些畜生知道,你還怕畜生說出去不成?再說了,現在咱倆趕緊動身把錢給拿了走,到他們知道的時候,咱們已各在天涯一方了。」又道:「幹,還是不幹?」烏隙沉吟片刻,道:「幹!」那人道:「這才像話,走!」楚青漢耳聽兩人離去,才站起身子,忖道:「如果放他們走,萬一碰上霍驚鴻,因懼死而將這裡給供出,這可真的不妙,但不能暗自處理,得找個人逮住他們才行。」楚青漢想也不想就回客棧,來到甘氏三煞房前敲門。

  門敲響不久,就見甘老二一臉灰白的來開門,他一看到敲門者,不禁訝道:「你這是怎麼一回事?一副落湯雞模樣!要不是知道你是誰,還真以為是水鬼來開門!」又道:「怎麼?那麼晚來敲門是想嚇死我兄弟三人嗎?」楚青漢看整間房唯有甘老二醒著,其他兩個都在通鋪上打呼,而且他們的身邊還擱著數支酒罈,說道:「你那兩位兄弟真有雅興,連睡覺都還在品酒。」甘老二哼道:「你是來尋釁的嗎?」楚青漢笑道:「我不是來找晦氣,而是來提醒你們,酒喝多了,頭昏眼花,可就會疏忽一些事情,等到清醒,便為時已晚。」甘老二哼笑一聲,道:「現在那個霍驚鴻也許就在等我們出去,一旦我們走出這個地方,人頭就會落地,這種外敵窺伺的困境,有幾人可在裡頭保持清醒?在這客棧內,除了你與那對母子,誰不怕霍驚鴻?自從得知他就在附近,這裡面的鬼斧兄弟已有四個嚇死了,眼下還有三個得病了,就連我那兩手足,如果不喝酒,不喝得酩酊大醉,根本閉不上眼睛!你說,有甚麼事情連比保命重要呢?」楚青漢蔑笑道:「霍驚鴻縱然可怕,也要碰上才知厲害,倘若因為害怕而滅了自己的威風,還未遇上就先舉白旗,那你們還敢出來跑江湖,不如回家喝奶算了。」甘老二厲道:「楚青漢,你說甚麼!」楚青漢冷道:「烏隙正夥同別人要從財庫取錢叛逃,既然你們已萬念俱灰,嚇得膽破,從今而後,這客棧內的大小事全由我定奪,你們就儘管醉生夢死吧!」楚青漢把話一丟,轉身就走。

  甘老二聽烏隙要叛逃,而且還要拿財庫的錢,登時怒火中燒,暗罵:「烏隙這龜兒子竟敢幹此勾當,不思共體時艱,卻要自營私利,這種人豈能容他!」甘老二把桌上兩斧拿了就隨楚青漢一路來到位在地下的財庫,立刻就看見把手財庫的兩個大漢被毒針射死在地,甘老二本想衝進殺了那兩人,楚青漢反拉著他到財庫外,道:「現在進去,無憑無據,反而會受人嫁禍,等他們出來,我們在林子出口逮住他們,人贓俱獲,誰也不能賴!」甘老二點頭,就與楚青漢到林子口守株待兔。

  兩人各撐一把傘,分站林子口兩側,等了片刻,遠遠看見兩個穿戴簑衣斗笠的漢子從客棧走出,一路來到林子口。當他們正要走出林子時,楚、甘一一走出林蔭處攔住他們,楚青漢笑問:「那麼晚了,去哪?」甘老二蔑道:「外頭可有霍驚鴻,出去想死嗎?」那兩人交換眼神,烏隙心想無法拿話搪塞,正拿起針筒時,卻見另一人搖頭。楚青漢看他們久久不語,道:「作賊心虛,不知如何言語了嗎?」烏隙手捏著針筒,直直看著伙伴,等候片刻後,才見他揚起頭來,笑道:「我們哪是作賊心虛啊?楚兄弟,我不是跟你說好,今晚要出外,趕早市採買雜貨嗎?」又道:「甘老二,正如你說的,霍驚鴻就在外頭,誰有膽出去呢?但東西總有用光的時候啊!所以……」甘老二道:「所以趁夜色不明出去趕早市採買,好掩人耳目是嗎?謝夫。」謝夫笑著連點數次頭,道:「對對對!就是這樣啊!所以……我們走了。」

  甘楚二人對看一眼,往旁讓開,烏謝二人一喜,暗笑不已,心想:「這兩人可真夠蠢的,會相信這番鬼話。」但當烏謝與甘楚交錯瞬間,後二者抬腿往前二者的屁股踢去,烏隙是個練家子,及時避過,立刻舉起針筒就射。可憐的謝夫不僅被人踢了屁股,還被甘老二捉起來當肉盾,正中烏隙的毒針,當下沒命。烏隙射針之後,立刻往外逃竄,哪裡顧得了同伴生死。楚青漢隨即以魅影身法急追,不到百呎,就已擋在烏隙前方。烏隙一見有阻,立刻再射毒針,楚青漢把傘往射者丟去,馬上從地上拾起一顆石頭,待傘落地剎那,彈出石頭,恰好打飛針筒。楚青漢本想活捉烏隙,豈料甘老二朝烏隙背後偷擲斧頭,專心應付前敵的他,根本管不到背後,等到察覺時,斧頭早已插在身上,這一生也就沒了。之後,甘老二把烏謝二人的首級砍了,以及收回被偷走的金銀,才走回客棧歇息。楚青漢對其砍人首級之舉,不由得嗤之以鼻。

  隔日,甘老大直到午時才睡醒,一醒來馬上就招集眾人在大廳議事,楚青漢當時正在客棧外踱步,聽他們要議事,本不願參一腳,然而不去卻有可能引起眾人不滿,才不情不願的往客棧移步,就在這時候,狗皮子站於林子口呼喚著他,他立即轉頭去與狗皮子說話。

  楚青漢問道:「關長生回來了嗎?」狗皮子點頭,笑道:「就是回來,我才來找你!」又道:「自從接了你的勾當,我便天天睡在雄鷹鏢局旁邊的樹下,就是要注意關鏢頭啥時回來。就這樣等了幾天,可總算在今天破曉時分,看到他獨自一人走進鏢局,然後我就立即來這告訴你,嘿嘿,我辦得不錯吧!」楚青漢笑道:「多謝你了,這是你此次的酬勞!」狗皮子收了銀子,道:「還有事嗎?沒事,我可走啦!」楚青漢想了一下,道:「明日再告訴你,就請你先回去吧!」狗皮子點點頭,旋身要離去時,忽想起一事,又轉回過來,奇道:「有件事可真是稀奇的,我那幾天晚上常常可見到一個黑影在雄鷹鏢局內來來去去,不曉得是我眼花,還是裡頭有鬼魂作祟,這事本不想說,卻又覺得對你有用,所以你姑且聽聽吧!」楚青漢一聽,心中便不作第二想,忖道:「雄鷹血案剛過,那間鏢局如同凶宅,有誰想靠近那裡,除非是殺人之後,又想在此地追查事情的人……這樣都完了……」狗皮子見他發愣,就喚了數次,才看他又拿出一錠金子給自己,並說道:「替我注意關長生的動向,一有動靜就來找我。」楚青漢見狗皮子頭一點,就把錢拿了走人。

  楚青漢別了狗皮子,皺著眉頭走進客棧,卻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心想:「莫非我與狗皮子的事給人知道了?還是太晚進來,讓人疑心?」正在他猶疑不定時,甘老大笑道:「老二,跟他說說我們剛剛的決定!」甘老二兩眼停在楚青漢臉上,笑道:「咱老大昨晚去找周公下棋時,忽有黃衣老人抱個甕給他,還指著裡頭的一隻鱉,你猜這是啥意思?」楚青漢道:「甕中捉鱉……怎麼了?」甘老二道:「沒錯!就是如此!」又道:「咱老大不只是要甕中捉鱉,更要殺鱉!」楚青漢疑道:「你們究竟是想說甚麼?」甘老二輕哼一聲,道:「老大的意思就是在這客棧埋下炸藥,引來霍驚鴻時,一舉炸死他!」楚青漢蔑笑,道:「這樣不就也炸死了自己人?」甘老二要開口,卻讓甘老大搶先,道:「你真當我們是白痴不成?老子埋下炸藥後,就會將所有人撤出,只留下殘病人士、那對母子,以及引來大鱉的誘餌,待大鱉入甕,就把火一點,蹦的一聲,甚麼煩惱都沒了……你說這是不是條好計啊!哈哈……」楚青漢暗想:「霍驚鴻如此厲害,要解決他確實不易,若是此計還有成功機會,而且還可來個一石二鳥,把關長生也給炸了……但這誘餌要找誰呢?」短暫沉默之後,楚青漢忽有靈感,看向甘老大,道:「你們是要我當誘餌?」甘老大奸笑道:「聰明,這事已定,除非你現在能與我們為敵,就算你左手痊癒,我拼也拼死你!」楚青漢哼道:「既然要我作餌,這事得由我計策,當然成敗也是我負責,失敗,我把頭砍了給你當球踢!」甘老大揚起嘴角,道:「好!現在所有人都聽你的,誰不聽,我就砍了誰!」楚青漢傲然一笑,看著眾人,心中卻憂喜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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