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看來方易詠來過這裡幾次,有些村民也是來持續檢查和追蹤,
方易詠負責追蹤的患者和複雜的病例,高言之負責檢查和給藥,
需要更進一步治療的,方易詠就會請村民下山找適合的牙醫師。
就如方易詠說的,兩個人分工合作,一個下午,就把前來報名檢查的村民一一看
過。
高言之伸展了一下筋骨:"總算忙完了!"
"
"希望下次,妳可以
"你們是很好的一對。很好的拍檔。"
"一定!"高言之笑了:"來這裡,我很充實。"
村長點點頭,轉身向村民宣佈:"現在大家先回去準備,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
"好啊!"大夥一起鼓掌叫好,紛紛向外走。
高言之開始整理一些資料和工具,抬眼看,方易詠正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欸!學妹,剛剛村長跟妳說那些,妳不想解釋啦?"
高言之嘆氣:"我就怕越描越黑,便宜你囉!"她搖搖頭:"誰叫你是學長?"
方易詠又笑:"這麼說,以後妳是以女友的身份跟我來囉?"
"欸欸欸!"高言之推了推他:"你可不要得了便宜又賣乖!"
"那就讓我賣一次乖吧!女朋友!"方易詠還在鬧。
"學長,我真的發現,你真的是寵不得耶!"高言之又白了他一眼。
方易詠又哈哈大笑了。
才過七點,廣場上已經響起音樂聲,營火也已升起。
方易詠和高言之才來到廣場,就被簇擁著坐在村長的身旁,
看的出來,村民們對他們的尊重。
廣場另一旁,有幾個村民烤著山豬,看見方易詠到來,就端了兩個大碗過來:
"
方易詠接過大碗,那應該就是原住民傳統的小米酒,他喝了一大口,大夥就響起
掌聲。
又把另一碗端到高言之面前,方易詠幫她接過:"她的酒量不好,我來幫她就
好!"
"
"喝醉了,你就照顧她就好啦!"
"沒關係,我喝一點點。"高言之接過大碗,輕啜了一口,大家又響起掌聲。
"對啊對啊!小姐小小喝一點,先生喝多一點!"另一個年輕的男人說。
接著,大夥又回到烤山豬的另一邊。
方易詠拿過高言之的大碗,把一部分的小米酒,倒進自己的碗裡:
"不是說了,今天妳不要喝嗎?"
"我看不這樣,他們是不會罷休的。"高言之吐吐舌:
"所以呢?我就準備了解酒藥。"
"喔~"方易詠恍然大悟:"難怪妳這樣乾脆!"
他再豎起大拇指:"聰明!"
接著,又是村長來進酒,又是長老來進酒,還有那一群烤山豬的年輕人,
輪番上陣的勸酒。高言之不一會兒,就被村裡的女人拉到營火前,一起跳著舞。
很久沒這樣,完全放鬆自己,她玩的很開心,也跳的很開心,
方易詠也被拉了進來,他被安排在高言之身邊,拉著高言之的手,也跳著傳統的
原住民舞蹈。
高言之開心的笑著,這一切對她都很新奇。
黑夜的山谷,熱情的一群人,知足樂天的個性,有那麼一下,她突然覺得,一輩
子就這樣過,
也是一種快樂的人生。
一直到深夜,廣場的聚會才漸漸散去。
雖然是吃過了解酒藥,但小米酒的後勁,卻也讓高言之感覺有些醺陶陶的,
這就是微醺吧?她感覺整個人很舒服,臉也被營火烤的紅紅的。
她悄悄看了看方易詠,他還在和阿力喝著小米酒,看起來,應該也有些醉意。
抬眼看看天空,繁星點點,就好像亮晶晶的銀河帶穿越整個山崙,好美!
她在心裡讚嘆。
她走到廣場外,這才感覺有些涼意,畢竟是深山裡,夜裡和白天的溫度還是有差
距。
她抱著胸,剛剛出來的時候,她換上輕鬆的運動服,倒是忘了加件外套。
她吸了吸空氣,那帶著微微綠葉和青草的香氣,傳進鼻子裡。
加上自己有點微醺的感覺,讓她幾乎有些陶醉這樣的情境。
方易詠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走到她的身邊,脫下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夜裡會冷。"他說。
"你不冷?"高言之問。
方易詠笑了笑:"我可能喝多了,所以覺得暖。"
"
方易詠無奈的接過來,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阿力,我已經喝醉了!"
看來阿力已經喝的很醉了,仍然不放手的說:"要不然…你跟小姐一起喝掉這一
碗,我就算了!"
方易詠看看高言之,又看看阿力,他還是繼續喝了一大口。
高言之突然拿過方易詠手上的大碗,端近嘴邊,也喝了一大口:"那就一起喝
囉?"
她對方易詠笑了笑。
"那我敬你們兩個,祝你們白頭偕老!"阿力舉起碗:"你們一起乾杯,我也乾
杯!"
一起乾杯?!這還真是震撼!高言之和方易詠互看了一眼,高言之點點頭,
示意方易詠,就順了阿力的意思,這樣才能脫身吧?
方易詠扶著高言之的肩,也舉起大碗,和高言之一起飲下。
那小米酒進入到胃裡,暖暖的,過了一會,高言之就覺得那種暈陶陶的感覺又更
明顯了,
而方易詠,也不見的有多好過,他的臉也紅了,站的也有些不穩。
"好啦!你們回去睡覺!我還要繼續喝!"阿力又說,轉身回到廣場。
阿力一走,方易詠幾乎無力可以站好,高言之一把扶著方易詠:
"學長,你還好吧?"
"我沒事!"方易詠推開高言之的手:"我帶妳走回去!"
這人真是死要面子!高言之追了上去,看著方易詠癲頗的走著,她又好氣又好
笑。
也許是小米酒後勁的關係,方易詠走了沒幾步,就已經快要癱軟,
高言之還是扶著他,嘴裡唸著:"還是我扶你回去吧!"
"為什麼要扶?"方易詠真的醉了,連講話都沒了道理。
"因為我醉了,學長。"高言之只好這樣說。
"好!那我扶妳,我照顧妳!"方易詠伸手想要扶高言之,
卻又和她的手絆在一起,
這樣就變成了他的雙手,環繞著高言之,把她擁進他的懷裡。
高言之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一時間,她只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聲,一點酒意都
沒了。
她掙扎了一下,方易詠卻抱的更緊。
"學長。"她喊了一下,希望可以把方易詠喊醒。
"嗯?"方易詠低頭回應她,臉離她好近,他的呼吸吹在她的臉上,
高言之繼續說:
"這樣,我們是走不了路的。"
"喔…"方易詠喔的一聲,卻沒有想動的意思。
"學長!"高言之心跳的好快,雖然醉意已消失,她卻感覺天旋地轉。
"別動。"方易詠把臉貼在她的臉龐,粗聲的說:"別動。"
高言之放空的雙手,停頓了下來,怎麼了?方易詠這是怎麼了?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抱妳…"
什麼?方易詠在說什麼?
高言之愣住了:"學長。你弄錯人了。"她再掙扎了一下。
"我沒有。"他回答,卻又像是發現自己失態似的,放開高言之:"對不起。"
高言之扶著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把他扶進木屋裡,
她拉著方易詠上通舖,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喝醉的人,有這樣大的力氣。
她坐上通舖,再把方易詠向上拉,沒想到一用力,方易詠竟然壓在她身上,
這情況尷尬極了!她努力的推著方易詠:
"學長,你得動一動,這樣你才能好好睡。"
方易詠睜開了眼睛,盯著高言之的臉看,他的鼻子碰著她的鼻尖,
這比剛剛在途中的擁抱還難為情,真是要命!高言之快要瘋了。
"學長…"高言之再喊。
方易詠一動也不動,他瞇起眼,緊緊盯著高言之,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人是誰,
他的眼睛依然深邃,剛剛扶他進來的時候,高言之已經把他的眼鏡拿下,
現在她看著他,那眼神透露著深切的思念,和不見底的深情。
高言之有些迷惘,這樣的眼神,不像是認錯了人的感覺,
這樣的思念的情緒,也震撼著自己,她的心又開始狂跳了起來。
方易詠伸出手,輕撫著她的髮絲,撥開她的瀏海,
小心翼翼的用指尖劃過她的臉,她的眉,她的唇…
"妳怎麼可以把我忘記?"方易詠再說,他的聲音充滿痛苦:"怎麼可以?"
"我忘記你?"高言之再說了一次。
"妳是騙我的,對吧?"他溫柔的說:"他們也是騙我的,對吧?"
"妳沒有遺忘我,對吧?"他再問。
高言之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方易詠,他的眼睛泛著淚光,高
言之迷糊了起來,
她任他把自己擁進懷裡,一時間,那溫暖的熟悉感,充滿她整的身體,
奇怪的是,她心裡彷彿落下一塊大石般的輕鬆:
方易詠靜靜的看著她,就怕她會隨時消失似的。
"求妳"他一字一字的說:"不要把我ㄧ個人留下。"
最後那句,她感覺他在哽咽。
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覺得自己的唇,被一個暖暖濕潤的唇輕輕的碰觸著,
然後小心翼翼的,吻住了她的。
她的眼睛裡,看見了輕輕閉上眼的方易詠,那神情,就像是做了一場甜甜的夢,
似乎是失而復得的尋回了深愛的人,似乎是等待了許久的孤獨,
已經得到溫暖。她閉上眼睛,任心狂跳,雖然她心中有仟佰萬個問題,
但是,她不想讓他孤單。
半晌,她感覺到那溫暖的唇離開了她的。睜開眼,他又看了她一會,然後翻身,
沉沉的睡去。
高言之躺了一下,又輕輕坐了起來,她的腦子裡還是一片混亂,
她起身拿起棉被,輕輕的蓋在方易詠身上,看著他鎖緊的眉頭,
她伸手,輕撫著他的眉,想把鎖住的眉撫平,
她愣愣的嘆氣,輕輕的說: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整夜,她無法入睡。
一旁的方易詠,偶爾也傳來囈語,她聆聽著,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但他只是嘆氣,或者會喚她的名字。
直到高言之伸手握住他的手,他才停止了不安的翻身和囈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