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
熟悉的溫暖,又回到他的記憶裡。
柔軟溫潤的唇,有一瞬間,讓他感覺真實,卻又虛幻。
她的髮絲,傳來陣陣的香氣,滲入了他的每一個細胞裡。
這麼多年,她第一次來到夢裡。
"言之。"他輕聲喚她...
。
。
。
睜開眼,四週一片寂靜。窗外的天色仍然沉靜,真的喝多了!方易詠回到現實。
發現他正在木屋裡。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另一隻纖細的手。他轉身看著手的主人。
她的長髮輕瀉在她的臉龐,屈膝靠著牆坐著,下巴放在膝蓋上,
也許是感覺到他的動作,她的眼睛睜開,安靜的看著他,眼神平靜。
看起來,她一夜無眠。
方易詠鬆開高言之的手,驚坐了起來,該死!他居然喝醉了!
那麼,那個夢境裡的吻,是真?還是假?
他按了按額頭,酒意已散,昨晚他到底做了什麼?怎會那樣的模糊?
"嗯。"高言之輕咳了一下:"需要解酒藥嗎?"她問。
"不用了...ㄜ...昨晚..."方易詠悄眼看了看高言之。
"喝杯水吧?學長。"高言之遞給他一杯開水。他接過來,大口的喝著。
高言之整整身上的衣服,站了起來,她探頭看看窗外的天色,
轉頭向方易詠說:"學長,你的酒醒了嗎?"
方易詠也站了起身,發現自己一切都還清醒:"醒了。"
"那麼..."高言之微笑著:"現在去看日出,應該還來得及吧?"
方易詠看看錶,正好是四點二十分,根據夏季日出時間,
現在去到合歡山看日出,應該是剛好。他點點頭:"時間正好,走吧!"
一出門,高言之就打了個冷顫。雖然是盛夏,山中的清晨,卻帶著寒意。
方易詠自車後的行李箱,拿出了兩件羽毛外套:"山上很冷,穿上吧!"
"會不會太誇張?這是羽毛衣耶!"高言之驚訝的接過來。
"以現在溫度看起來,合歡山上應該只有五度左右,聽話,穿起來吧!"
方易詠邊穿上外套,邊發動休旅車。
高言之悻悻然的穿上的外套,什麼叫聽話啊?
這外套應該是女用的,高言之穿在身上,剛好合身。
"學長,你車上隨時帶女人的外套啊?"高言之上了車,不斷的端詳外套。
方易詠白了她一眼:"這是帶給妳穿的,真是..."
"喔..."高言之聳聳肩,身體裡面已開始溫暖。
但這外套,她倒覺得有種熟悉感。
一路無言的經過清境農場,方易詠清了清喉嚨,按耐不住的問:
"那個...學妹,昨天晚上...沒事吧?"
"嗯?"該死!她又想起昨晚那個吻!她的臉紅了:
"沒事啊!你喝醉了。"
"是嗎?"方易詠又擔心的問:"我的意思是,我沒做出什麼事情吧?"
"沒~"高言之搖搖頭:"你沒把我怎樣,我也沒把你怎樣。放心吧!"
她拍拍方易詠的肩。
經過一整夜的思考,高言之發現,再怎麼逼問方易詠,都是沒用的。
幾個月來,她的所有疑問,只要到了方易詠身上,就會被他四兩撥千金給閃掉。
再說,就算當年他們有什麼?現在也已經人事已非,知道了又怎樣?
是痛還是喜,對自己又有怎樣的影響?
事實證明,如果是痛的,現在的她,也恨不了方易詠。
因為,當時的一切,自己已經不再有記憶。
但是憑藉著在她的夢境,一再出現的情景,
她可以斷定,如果她真的和方易詠在當年真的有什麼?
那也不會是痛苦的!
否則,他又怎會在她頭痛欲裂的夜裡,出現在夢裡安撫她的不安?
如果自己和方易詠還有緣分,也許從當下開始,對彼此都是好的吧?
那一句"不要把我一個人留下。"讓她很震撼。
她猜想這幾年,方易詠應該都是一個人過,也許他真的很孤單,
在他身上承擔的,她不明白有多深的痛?可以讓他痛心至此?
但或許,她可以陪在他身旁。
當然,重點是,她無法否認,這幾個月來,方易詠的確吸引著自己。
不知不覺中,她關心他的一切,留意他所有的行為...
因為他隱藏的痛苦而椎心,也因他的笑容而開心。
這一晚,她決定對已經遺忘的斷層放手。
"沒有什麼?那妳為什麼臉紅?"方易詠看了看她又問。
"我哪有?"高言之別過頭,向車窗外看去,真要命!她心裡念著,
總不能說,他昨晚強吻了自己,而自己又沒拒絕吧?
"我是頭痛!"她用右手支著頭說。
"頭痛?"方易詠想起,車禍後的高言之,偶而會有劇烈的頭痛。
他伸手握起高言之的手,那暖暖的感覺,貫穿了她的每一條神經,
該死!她又想起那個痛苦又溫柔的吻!
看著高言之的表情,方易詠心裡震了一下,他可以確定,那個吻,並不是夢...
如果不是夢,那麼高言之並沒有拒絕他,那麼...
他的心,不知道要喜還是悲?這些年,原來自己和高言之的緣分,
終究還是走到一起。
那麼,自己和"那些人"的約定,是不是就可以實現?
他把她的手拉進了自己外套的口袋裡,輕輕的捏著。
高言之轉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她喜歡這樣暖暖的感覺...
車子在合歡山莊停下,東方的天空,已經開始有些亮度,
方易詠背上自己和高言之的照相器材,伸手拉著她:
"還要走一段路。聽說石門山的日出是最好的角度。"
高言之看著東方的天空,跟著方易詠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了下來:
"學長。"
方易詠停下來看她:"怎麼了?"
"你是不是應該要習慣一下?不要再一個人走?"她看著他說。
方易詠愣了一下,他的臉上閃過一抹微笑。
他大步走向高言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又拽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看了高言之一眼,向著石門山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