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拖樓梯
小學三年級升上四年級那天，整班小朋友從三樓的教室換到四樓的教室，導師也重新安排班上每個人的打掃工作。我被派去拖樓梯，有另一位小朋友先拿著掃把與畚箕，沿樓梯從四樓清掃到一樓，我再跟著用拖把從四樓拖到一樓。至於那位掃樓梯的小朋友是誰呢？我完全不記得了。
拖樓梯的手法簡單多了，先弄濕拖把，也不必擠乾，在約莫兩公尺寬的樓梯上，不斷左右來回，把台階平面抹濕就好。如此拖了一年的樓梯，一階又一階，一樓再一樓，從四樓拖到一樓，不知不覺，過完了我的小學四年級。
我記得用拖把抹濕一階階樓梯的景像，有時會在樓梯迴轉的大平面上，用濕拖把寫字再抹去。有一幕情景，不知怎的，一位女同學在高半層的樓梯欄杆旁鬧我，她皺眉側頭下望，假裝口吐什麼在我正要拖地的階梯上，我沒怎麼理會她。
我拖到下一半層的樓梯，她又跟到下一半層，又假裝要吐東西到台階上。記憶中殘餘著這印象，但忘了前後究竟發生什麼事，那一位女同學算是可愛俏皮，所以一直記得這一幕。
每回拖完樓梯之後，我從一樓快速跑上四樓，這時候的心情總是愉快的，似乎也對自己完成了清潔工作而感到滿意。我依然記得，那時的我會將拖把挾在右手的腰邊，想像自己如孫悟空挾著金箍棒那樣，一步踏過三兩階，一口氣衝到四樓，輕輕鬆鬆，好像也不怎麼喘。
或許身體已開始成長，或許每日這麼跑樓梯也算訓練，那時的我發現自己的小腿肌肉越來越結實。我記得，曾經在上學的路上，我還一邊走一邊回頭確認自己的小腿肚，甚至幾度伸手摸一摸這腫大的肌肉狀態是怎麼回事？小腿內側的肌肉是橢圓狀鼓起的模樣，小腿外側的肌肉則有一種梯形邊角的視覺感。總之，那不是一二年級的我自己，不像小朋友軟軟嫩嫩的身軀了。
察覺自己兩腿變健壯，小時候這腦袋瓜還反應不過來，只陷入疑惑與好奇，後來才漸漸感到得意，有時會故意用力，看看摸摸這硬起的腿部肌肉而欣然自喜。
某一日，我拖樓梯到了一樓，正要奔上四樓時，女導師突然現身在我身後，害我嚇了一跳！幸好，我沒用拖把亂寫字或做出什麼怪事。女導師問了我幾個問題，大概是昨天放學回家時走了哪條路？是否經過一個菜市場？我老實回答，我家在菜市場之前就轉彎了。女導師點頭微笑，似乎鬆了一口氣，沒多說什麼。
當下不解女導師為何要問我這些小事，我趕緊溜上四樓，心中忐忑一陣子。
後來才聽說，昨日有位小朋友放學經過那市場，在一個收市後水果攤位的鐵筒內撈出了幾個零錢。或許女導師有些擔心，所以先偷偷來問我，怕我牽連這事。
這位女導師對我很好，我一直記得她的模樣，一頭短髮總是電得捲捲的。小時候不明白大人的想法，長大回想這事之前前後後，很感謝這老師對我的關心。
安排小朋友打掃自己的生活環境是很好的教育，從小養成親自動手打掃的習慣，長大之後，自然而然就會親手打理生活環境，維持居家清潔。
現在開車經過一些小學的校門口，望到小朋友們在打掃校外，我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掃落葉、夾垃圾、玩掃把……一方面覺得有趣，一方面彷彿也望見小時候那個認真打掃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