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入秋，不過她還是穿著小背心，隨意披了一條極薄的暗磚色羊駝毛圍巾，可愛的肚臍裡躺著一枚小小的鑽石，她帶著我到外面的台階上坐下，秋天的夜晚天空很高，遠方有幾顆星星稀稀落落的閃爍著，她手臂的肌膚貼著我，細膩柔滑，帶點冰涼的感覺，然後她不著邊際的閒聊著，她比我小兩歲，不會騎腳踏車，喜歡自助旅行，是個業餘模特兒，和小四認識三年了。

我其實搞不大清楚她和我聊天做甚麼，不過我也在這閒聊當中自報家底，在畫廊工作，住東區，有一群剛認識的朋友，包括小張。

小四被我下意識的略去了。

她把玩著自己的長髮，然後對我說，哪，這次攝影展裡面唯一還在小四身邊出現的女孩只有你和我，其他都不在了噢。我一驚，看了她一眼，她笑笑說，你別怕啦，我的意思是說，其他女孩都離開小四身邊了，只有我還在小四身邊，而你---其實我很早以前就看過你的照片了，不過小四沒把那些照片拿出來參展，我也只是偷偷看過的，唯一有參展的那張照片上的你還是綁著馬尾拿著畫筆的小女孩，我一看那張照片，就知道是你。她笑著說。

「嗯，以前我和小四同校，是交情還不錯的朋友。」我游目四望，想找個話題打發她。然後看見X剛開車進來，我高興地向她道別，然後跑向X。

她的目光熨貼在我的背脊上，我專心的跑向遠方美好的X，努力去壓下那道視線引起的詭異感覺，而那女孩只是婀娜的捧著紅酒杯站著，像一尊完美的雕像，身後光影明滅，我努力忽略她的視線，和X隨意在展場內閒晃，X細細地瀏覽那些照片，並且在我的香水廣告照片前停下來，他抱胸，手撐著下巴，仔細地凝視著那幾張照片，然後眼角帶些笑意的跟我說，這個攝影師很厲害啊，把真實的你拍的很好，然後像安撫小狗般輕輕的摸摸我的頭。

我靠近他，看了那些照片，黑白照片裡的那個自己看起來有些倔強，有些寂寞，好像想離開，又只是在城市裡徘徊，老實說有點像一隻在找人認養的白色流浪狗，真惆悵，原來我的外在形象是這樣的，但或許也沒錯吧？

我們走到另外一個鋪滿明信片大小的牆壁前，看著那些新舊不一的彩色照片，那是許多女孩們的身影，有笑臉，有背影，有看書時低頭的側影，也有站在貨架前茫然的年輕女店員的表情。

其中有一張照片特別殘舊，背景是黑暗的，陽光剛好從窗外照進來，那女孩綁著馬尾，臉頰邊還沾著油彩，在出其不意的時候轉頭對著鏡頭微笑，眼波流轉，那笑容明朗愉快，臉頰邊有個小酒窩，原來那是我，和小四還在一起的時候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