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人生 1

1.

一早啄木鳥篤篤地開工

在這個疫情依然彌漫的春天

帶來悅耳的躁音

 

我們用「打了疫苗沒？」彼此問候

我們在網上参與婚禮與葬禮

我們爭辯人為還是自然的災害

 

請不要跨過半個地球來看我

更不要在愚人節的那一天詐死

這一點兒也不好玩

 

殘酷的是啄木鳥即使啄成腦震盪

依然啄不到早起的蟲兒

牠一木換一木，鬧醒了整座城市

2.

不知何時開始我們流行偽出遊

就像電子爐火在壁龕裡假裝熱舞

有影無形，電子蠟燭也不必流淚

 

依然照亮斗室，燃起一室的偽浪漫

一起追那些年我們追過的電影

假裝在廚房偶遇，一起喝個下午茶

 

一起研究食譜。越磨越想念那家餐廳

那家餐廳已吹了熄燈號，對面那間也是

口罩遮蓋了人們噘起的唇，笑凍在眼底

 

可惜時間不能偽流逝，無法舀回

逝去的青春生命，燒成一把把野火

依然要笑容燦燦的撕開每一張日曆

 

見鬱金香如孤親履荷蘭阿姆斯特丹

見櫻花如朕親臨日本京都嵐山水道

我們遠端偽出遊，一趟又一趟

3

據說愛情也可以點餐，戴上時空眼鏡體驗

點一個志趣投合的好，還是性情互補的？

疫情時代的男歡女愛，全都交給了雲科技

 

父母在家工作，子女在家上學

以為齊享天倫，實在是年輕的父母兩頭燒

小小的屋宇下，家暴像是一場午後雷陣雨

 

不能逛街買衣服，不能行，不能樂

人們像被圈養的動物，只能食，只能住

連個外帶也要小心翼翼，該死的病毒

 

就在崩潰的邊緣，疫苗帶來了曙光

在這鶯飛草長的五月，如天降祥瑞

啄木鳥終於啄到了蟲子，還不只一隻呢

 

二〇二一年五月三日作

二〇二一年十二月發表於創世紀詩刊第20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