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一百零八億的「軍購案」包括三個部分:愛國者防空飛彈,反潛飛機,和潛艇。今天我們先談第一部分,愛國者防空飛彈。
第三代 的愛國者防空飛彈 (PAC-3)可以用來對付飛機(比較簡單),也可以用來對付巡弋飛彈(比較困難),更號稱可以用來對付彈道飛彈(最困難)。但是中華民國購買愛國者飛彈主要是用來對付飛彈,尤其專指大陸的「東風十一」和「東風十五」兩種彈道飛彈,其中「東風十一甲」是特別為台灣量身訂做的,有幾乎巡弋飛彈的準確性能,對台灣的威脅最大。所以從知識的觀點來看,我們首先需要深入淺出談論一點基礎的飛彈防禦概念,尤其偏重彈道飛彈。
「軍購案」中要購買愛國者飛彈是最新的第三型 ,PAC-3。飛彈長5.2公尺,直徑25公分,重320公斤,最高速度超過音速五倍,有效高度15,000 公尺,有效距離20公里。
所以我們知道愛國者三型是反飛彈的最後一道防禦,因為距離敵人彈道飛彈落地的時間已經不到二十秒,不成功就得成仁。愛國者三型採用的攻擊方式是直接撞擊,不用近炸引信,因此必須直接命中目標,增加了攔截的困難度,也就是說降低了攔截率。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買保險的方法,就是連續放出多枚愛國者飛彈攔截一枚來襲飛彈,老美給這種快速燒錢的遊戲取了一個非常羅曼蒂克的名字,叫做「漣漪發射」(ripple-firing )。
愛國者三型 的操作方式由下面這個圖就可以得到一個清楚的概念:

愛國者三型飛彈系統是移動式的,可以臨時快速前往任何指定地點保護重要的高價值戰略點(譬如衡山指揮所)。
這個飛彈系統由三個部分組成:
(1)愛國者飛彈和飛彈發射箱(目前是四聯裝,由於愛國者三型飛彈直徑由原來的40公分縮小到25公分,所以發射箱可以增加到十六聯裝);
(2)搜索和追蹤雷達;
(3)移動式操作控制站。
這三個部分都分別放置在不同的地方,譬如雷達要在高處有開闊的視野(通常是山頂),飛彈發射箱也要有開闊視野但是要遠離雷達(避免被反雷達飛彈攻擊),操作控制站通常在比較隱密與安全的地方,避免遭到滲透或襲擊。
整個飛彈攔截過程可以分為五個階段:
1.發射前的準備階段:雷達搜索天空,發現目標後把資料傳送到控制站。目標經過研判後開始追蹤,最後鎖定一個目標,控制站把攔截點的相關資料輸送到飛彈裏的電腦,然後下達發射指令。飛彈點火,從發射箱中飛出。
2.飛行校正階段(Acquisition):飛彈朝著指示的攔截點飛行,這個時候地面雷達不斷地追蹤鎖定的目標並且把最新修正的攔截點傳送給飛行中的攔截飛彈。
3.攻擊階段(Homing):在快要到達攔截點的時候,飛彈自動打開本身的雷達尋找指示的目標,不再依賴地面雷達的指示。如果找到目標,飛彈便根據自己的雷達訊號啟動攻擊;如果找不到目標,則引爆自毀。
4.最終遊戲(Endgame):這是攔截飛彈最重要的階段,成敗在此一舉。這個階段通常不到1秒鐘,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選擇最佳瞄準點(optimal aim point)。對於愛國者三型而言,瞄準點尤其重要,因為必須直接撞擊。
5.攔截撞擊(intercept):飛彈的戰鬥部通常有至少幾十磅的高爆炸藥。但是飛彈本身在高速飛行中具有很高的動能,愛國者三型採用直接撞擊的方式,有可能不攜帶任何炸藥(我記得是如此),主要就是利用本身巨大的動能來摧毀對方的飛彈。我問過波音的工程師為什麼不用近炸引信,而要採取直接撞擊的方式。回答是:對大量殺傷武器(通常指核子彈頭、化學彈頭、和生物彈頭),直接撞擊產生的高溫能達到更好的破壞效果。
所以我們知道攔截彈道飛彈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上面所說的過程有任何意外狀況發生,攔截就會失敗。美國號稱有80%的攔截率,這是完全不可相信的。我們來看最近成功攔截的實驗。
2005年9月9日,美國在新墨西哥州的白沙飛彈實驗場發射兩枚愛國者三型,成功攔截一枚愛國者飛彈。所以搞了這麼多年,宣傳這麼厲害,原來用來攔截的目標飛彈是一枚老式的愛國者飛彈,這對攔截彈道飛彈而言根本是兩回事(容易太多了)。
大陸和其他先進國家一樣,所有的彈道飛彈在進入大氣層以前,彈頭和彈身早已分離,但是愛國者飛彈的彈頭和彈身是不會分離的。彈道飛彈的彈頭遠比愛國者飛彈小,反飛彈打中五公尺長的東西和打中不到五十公分長的東西根本是兩回事。連雷達能夠發現的距離都不一樣。如果彈頭表面經過防雷達波的處理,地面雷達連發現都有問題。更何況彈道飛彈的彈頭墜落的速度比靶子愛國者飛彈快很多,攔截的困難度根本不在同一個階層。
那麼,如果對付彈道飛彈的彈頭,愛國者三型的攔截率是多少 呢?
答案是:美國根本沒有實際的資料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們沒有做過這種試驗。老美會給你一個理論推算的答覆。但是理論推算的數據是完全不可靠的,因為其中牽涉很多假設,可以做假,而且一定做假。軍事工業需要政府的研發經費才能生存,必須吹噓得天花亂墜,否則根本拿不到政府的錢,早就關門了。傻瓜顧客才會相信這些完全是理論推算出來的數據。
很多人一定會問,有這麼多問題,那麼美國為什麼要發展愛國者飛彈系統呢?
問得好,美國不顧一切發展愛國者反飛彈系統,原因如下:
1.愛國者飛彈是美國飛彈防禦系統的最下的一層,也是最後的一層。美國還有高空飛彈防禦,大氣層外飛彈防禦,和敵國上空的飛彈防禦(在敵國的洲際飛彈還在爬升階段的時候就用太空雷射炮擊毀,這是反飛彈中技術層次最高、最野心勃勃的計畫)。所以美國的反飛彈系統一共有四層,我們購買的是最後的、也是技術層次最低的一層。
2.美國防禦的來襲飛彈,是攜帶核子彈頭的洲際飛彈;台灣防禦的來襲飛彈,是攜帶普通彈頭的短程飛彈。(中共不可能對台灣用核子武器,否則很難向歷史交代)。核子彈頭非常昂貴。同樣是用愛國者,美國的效費比遠比台灣的效費比高,所以能夠不惜成本作「漣漪發射」。
3.美國的軍事科技走在全世界的前面,一般說來,領先世界至少十年。為了保持領先,新的軍事概念不論效用如何,美國一定發展。軍事科技的領先,對敵對國家來說,可以造成軍事和政治上的壓力;軍事科技的領先,對友好盟國來說,可以造成無可爭辯的領導力和控制力。
4.軍事科技可以帶動民用科技。
5.軍事研發的成果有大量海外市場,不但分攤研發費用,而且有豐厚的利潤。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目的:「愛國者反飛彈系統」可以製造由美國主導的「戰略同盟」。
這一點,需要有足夠的軍事知識才能發掘,一般民眾是看不出來的,所以很容易隱瞞。我懷疑我們審核國防事務的立法委員能了解這一點。但是對美國的利益而言,這一點是最最重要的,美國當然不會明說。我把這一點從上面5點分開來,為的就是強調它的重要性,並且做特別說明。
你們看得出來嗎?如果僅僅購買「愛國者飛彈系統」,對反彈道飛彈的效用幾乎是零。為什麼?因為這個系統的小型地面雷達根本無法靠自身能力及時發現來襲的飛彈。(注意:大型雷達是無法移動的,不合要求)。原因是天空太大,雷達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能掃瞄全部的空域,小型雷達功率不足,彈道飛彈的速度又太快,第一次掃瞄到目標時,距離太遠不能發現。第二次掃瞄發現目標時,距離已經很近了。等到能夠連續追蹤彈頭的距離,那就更近了。等到目標判定,反應時間已經太短,根本不可能完成發射,因為攔截點已經不存在了。如果強迫發射,等愛國者到達目標區的時候,來襲的彈頭早已落地。
如果愛國者的地面雷達在掃瞄到來襲的彈頭的時候剛好就是最大探測距離,那就可以接著完成任務。但是運氣這麼好的機會幾乎是零。
美國在試射愛國者的時候,目標飛彈的彈道(trajectory)和攔截飛彈的彈道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就像武俠電影裏面的打鬥招數都是套好的,當然沒有這些問題。真正作戰時,敵人會跟你如此配合嗎?
美國科學家不是傻瓜,「愛國者反飛彈系統」的設計根本不是獨立運作的,而是需要通過衛星的探測系統才能有效啟動。
衛星上的紅外線遙感器在幾千公里以外就可以百分之百探測到飛彈噴出的高溫火燄,所以來襲飛彈幾乎在一發射升空的時候就被衛星探測到。衛星把探測的資料經過數據鏈傳送到地面,然後由地面巨大的雷達開始追蹤。
地面雷達站從彈頭飛行的彈道(trajectory)研判來襲飛彈的攻擊地點,確定攻擊地點後,地面雷達站把資料傳送到該攻擊地點二十公里以內的「愛國者飛彈單位」(如果正好有這樣一個單位的話,因為愛國者飛彈是「點防禦」,只能覆蓋二十公里的半徑)。
該「愛國者飛彈單位」根據從巨大雷達站收到的資料,才知道往那個方向和距離去捕捉天空的目標(而不是全空域搜索)。到這個時候「愛國者飛彈單位」才開始接手,啟動上面敘述的五個攔截階段。
所以,如果沒有衛星探測系統,任何反彈道飛彈的系統都沒有實際效用。因此,獨立的愛國者飛彈系統,基本上是一個高度近視眼的瞎子,雖然不斷的四處張望,如果沒有「高人」指點,要等到敵人的拳頭已經快碰到鼻子了他才看見,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但是衛星探測系統緊緊地掌握在美國手中,台灣的愛國者飛彈不過是美國反飛彈網中間的一個「火力點」而已。所有「火力點」的國家都受美國的控制,必須通過美國獨享的衛星資訊才能得到保護,很自然地就形成以美國為主導的軍事同盟。
作為飛彈防禦,「愛國者反飛彈防禦系統」的「政治意義」遠大於「軍事意義」。
結論:
1.愛國者飛彈是一個不成熟、沒有實效証明的反飛彈系統。如果不能得到美國的衛星實時(real-time)資訊,效用幾乎是零。
2.即使有美國的衛星實時資訊,在戰場上如果單發愛國者飛彈能夠有10%的攔截率,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3.花上千億的錢,不過是交給美國做保護費,和美國軍事工業作研發費。當然也讓我們台灣的官員大撈一票。
4.愛國者三型每一枚的價錢是三百四十萬美元;大陸製造一枚短程彈道飛彈(傳統彈頭)的價錢不到五十萬美元。愛國者飛彈和大陸彈道飛彈的費用比至少是六。
5.在現代戰爭的系列討論中,我們已經認識到,戰爭比的就是綜合國力。其中重要的一項就是比經濟實力,換句話說,就是比「燒錢」,看誰先破產。
6.美國建議愛國者飛彈攔截系統採用4:1的「漣漪發射」。也就是說,連續發射四枚愛國者飛彈攔截一枚來襲的彈道飛彈。所以,按照美國人的建議,台灣「燒錢」的速度是大陸的二十四倍。你們說,兩岸打起仗來,誰先破產?
7.即使美國科學家是神仙,愛國者飛彈的攔截率是100%,我們可以放棄「漣漪發射」,採用1:1的攔截方式,台灣「燒錢」的速度也是大陸的六倍。你們說,誰先破產?
8.大陸的彈道飛彈絕不止報紙上說的七百枚。基本上,數中共有幾枚飛彈瞄準台灣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以中共的生產能力,一旦戰爭動員,這種短程飛彈每年至少生產五百枚(最保守的估計)。想想看,蘇聯在二次大戰開始前,每年生產一千輛坦克,戰爭動員後,每年生產一萬輛坦克。難道你認為現在的中國大陸還趕不上六十年前的蘇聯嗎?別開這種玩笑騙自己了。回頭看自己,台灣每年能向美國買多少愛國者飛彈?你們說,誰先破產?
9.戰爭中,「破產」的一方有兩個選擇:「投降」或「死亡」。我們選那一個?
答案是:不管選哪一個,花在愛國者飛彈上的錢都是冤枉的。為什麼不用在其他的地方?即使是選擇「死亡」,老子也要用這筆錢現在吃喝玩樂一番才死,憑什麼送給老美去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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