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守望有各樣需要的孩子一般,牧養的工作意味著要承擔他人靈魂的重量。那麼,這服事涉及哪些層面?服事的人在其中會經歷怎樣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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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說:「母親的膽子是被嚇大的。」孩子從小到大走過的各種疾病、意外、挫敗或軟弱犯罪,常會一次又一次地不斷拓展母親的承受力和內心容量。
孩子若身體生病,母親會衣不解帶,終宵不眠地投入照顧。孩子心理生病,母親則會覺得癱瘓一半,掙扎著摸索怎樣去守望。
那麼,孩子若靈魂裡有各樣掙扎呢?父母只要略有所知,都會迫切禱告守望,不斷地向神求問。這讓父母的靈魂也常會有「衣不解帶,終宵不眠」的狀態。然而,這是我們責無旁貸,不得不一肩挑起的靈魂重量。
承擔他人靈魂的包容力
同樣地,面對神託付給我們的小羊,很多時候就像在守望一個「成年子女」。羊走離時,無法大聲喝斥要其歸隊,因是否歸回,也牽涉到羊自己的意願和選擇。而這些,全都不操在我們手中。但又不能全然放下,對神託付在我們手中的羊,我們不能擅離職守,再怎麼感覺失敗,也都要努力守望,因為神要求我們的是「忠心良善」。所以既要守望,也要四處尋覓迷失的羊。
一旦找到,羊靈裡很可能已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就像常看到的主耶穌畫像——一牧羊人把小羊扛在肩膀上或揣抱在懷裡,我們對羊的挽回,也常牽涉到溫柔地扛著或抱著,勉力而為地把羊帶回到神的十字架底下。就像下面這段經文所描寫的:
他必像牧人牧養自己的羊群,用膀臂聚集羊羔抱在懷中,慢慢引導那乳養小羊的。(賽40:11)
牧養羊群,用膀臂聚集、抱在懷中,且慢慢引導,加在一起就組合出牧養的主要內容,且全牽涉到承擔他人靈魂的重量。
牧養與基督的苦難有份
然而,若說生命中有些不可承受之重,靈魂的重量怕是其一。既然在牧養中無法迴避,便迫使我們捫心自問:自己的生命已經厚實到能夠承擔他人靈魂的重量嗎?
也許有人會認為,人應該成熟後才能做父母。現實中卻不盡然,很多人都是在做父母後才開始成長,漸漸成熟。同樣地,也許你認為需要等自己的屬靈生命夠厚實後,才能牧養他人、承擔他人靈魂的重量。事實上,神卻要我們在學習中,不斷拓深自己的生命,建立可以承擔的生命厚度。
那些託付到我們手中的羊,既是出於神,必有著不會壓垮我們的重量。也求神憐憫,建造我們的生命如同母親的心——次次受驚嚇,次次被壯大。
既然在愛的關係中無可逃離,我們便須不斷自我調整,靠神不斷堅固並壯大自我,好迎接更多可能的失望和傷痛。
這其實是以基督的心為心、「與基督的苦難有份」的一種承擔。對基督徒來說,這不也應是我們生活的日常嗎?基督徒只要正在成長,都會與基督的苦難有份。也因此,我們會不斷地學習承擔子女、父母、未信親友、軟弱弟兄姊妹等的靈魂重量。
而且,這已非出於負擔或恩賜有無的選擇了!從本質上來說,與基督的苦難有份,意味著我們為了基督的緣故,要承受來自「世界」的壓力,甚至迫害。因為我們的聖經價值觀和周遭世界有諸多的抵觸和對立,因而也有諸多的碰撞和衝突。所以不但我們自己要學習如何承擔基督於苦難中所受的拒絕和羞辱,也要幫助所牧養的小羊學習如何「與基督的苦難有份」。
在今天,基督的苦難——神肢體的受苦仍在繼續。每當肢體中有人正處於患難或軟弱時,耶穌就在受苦。和耶穌一起承受苦難的我們,又怎能置身事外呢?正如保羅所說:
有誰軟弱,我不軟弱呢?有誰跌倒,我不焦急呢?(林後11:29)
羊的軟弱掙扎使人不免受傷
相信許多身處服事崗位的人,肩膀上多少都承擔過這樣靈魂的重負——羊生命的軟弱、罪的掙扎,或對方的掙扎觸及自己靈魂中未了的傷口——這些都是我們要承受的靈魂重量。
猶記我在研究所時,曾經幫助過一自殺未遂的單身姊妹。她愛上一位已經訂婚的弟兄。那是留學生時期,許多學生分租一棟老房子的不同房間。姊妹和弟兄住對門,共用廚房和衛廁。弟兄的未婚妻則在外州。生活中,姊妹頻頻對弟兄示好,弟兄則界線不明地接受姊妹的各種殷勤。直到有一天,姊妹發現對方未婚妻的存在,因此吞藥自殺。
那段時間,我天天去醫院陪伴照顧,自然是不停地勸她要從這段扭曲的關係中脫離出來。沒想到有一天,有人傳話說她宣稱要找把槍,斃掉我和另外幾位勸說她的屬靈長輩!
因她認為我們是在拆散她和那位弟兄。
如此靈魂重量——相信謊言超過真實——是出於她的生命軟弱。這是否會讓我們的愛心變寒呢?然而,這不也是主耶穌正在承受的苦難嗎?我們只是與主耶穌的苦難有份。我的膽子多少就像這樣,次次受驚嚇,次次被壯大。
而牧養最難之處,就在接觸到各種不堪的人性黑暗,很多是超越自己有限的生活經驗。因此承接對方生命中的傷痛時,常會有各樣的「震撼」。在大陸營會服事時,每次都會有一對一的跪地禱告服事。其中多次聽到有些姊妹童年時被性侵的故事。當我跪在地上,緊緊抱著她們哭泣的肩膀時,就好像代表主耶穌在承接她們一生的痛和淚水。
奇異的是,當時除了身體因為服事而疲累,心理卻從未有過不堪負荷的感覺。只覺得自己正在和主耶穌一起擁抱住對方,和這些傷痛的人一起感到哀傷。
若承擔的是對方罪的重量呢?那傷害主耶穌的,自然也會傷害我們。有些揮開我們伸出的手,重複犯罪的循環,以及對我們不公的控訴,自然免不了會讓我們的心也充滿了傷口。而且愛得愈深,傷得也愈深。深深體會什麼是德蘭修女所說的「愛,直至成傷」。
但也是此時此刻,我們稍微,只是稍微,更像主耶穌一些。
長久教練,經歷神的堅固
不可諱言,負重,對我們的生命多少也會有些影響。有誰肩上扛著重擔走路,還能輕快自如呢?除非你曾長久地鍛煉過。
隨著年齡和服事經歷的增長,我原本文人的脾性改變很多,現已不再一驚一乍了。面對各樣境遇,稍稍學會收斂自己的情緒,保持鎮靜。但不代表事後不會有「餘震」。
有一次跑亞洲服事,途中不斷收到北美一位姊妹的攪擾信息。當時我次次鎮定回應,並未影響眼前的行程和服事專注。然而一個月後回美,在家中安頓下來後,卻發現自己心中怎麼如此騷亂?內裡好像浮現一波又一波的憤怒。
繼而知道,這些都是先前被壓抑、又被延遲的情緒反應。為過去一個月,自己正全力以赴地跳躍眼前一個又一個服事障礙時,居然有人從後方,不斷發出可以置我於險地的干擾聲音,我感到憤怒。也有一次,在教會輔導一對年輕夫婦。當時兩人在我面前大聲咆哮、對罵,好幾個小時。尤其當先生的一個又一個「三字經」從嘴中射出時,我如被一陣陣流彈掃過。之後回到家,感覺自己好似剛從戰壕裡爬出,耳邊仍嗡嗡響著,整個人感到癱瘓。大聲咆哮和口吐三字經,皆是我過去成長環境中陌生的經歷。精神上有如被聲音密集轟炸,心也好似勸架之人被連累踢到,有許多青紫。
然而有一點當時沒有意識到,現卻愈來愈明瞭的是,既然我是在分擔主耶穌的傷痛,在這一切正發生時,主耶穌其實就站在我的身邊!
這才是服事主耶穌的正常狀態。每當我們分擔主耶穌的傷痛時,雖然也會讓我們受點傷,但是,這會讓我們更像主耶穌!
也可以這樣想,牧養中所有的艱苦和孤獨,都是神在我們靈魂的內在做工,在不斷堅固我們的生命,一寸寸墊厚我們的生命。所以,無論牧養過程有多麼困難,對方的靈魂有多麼沉重,我們都要堅持忠於職守,不虧欠神的榮耀,就如同那「夜間按著更次看守羊群」(路2:8)的牧羊人。
況且,主耶穌在十字架上又承擔了多少的靈魂重量?很難想像!相比之下,我們所承擔的,只不過是滄海一粟,正如中國人常說的,「何足掛齒」?
從神的視角看自己的深淵
但也有時,靈魂的重量來自我們內裡。當我們涉入所牧養的靈魂時,好似走入一個靈魂廢墟。在這廢墟中,聽到風中的嗚咽,赫然發現,居然是來自過去生命中曾有,但尚未處理的痛。
或是自己在生命中還沒打好的線頭,尚未除掉的腐臭,或是從未了結的怨,甚至是不自覺封鎖在心靈櫥櫃中的骷髏架......現全因牧養對方的靈魂,給掀開、揭露!
這使自己在牧養關係中的位置有一個大轉移。原本只是從旁輔助的人,現卻赫然發現,聚光燈下曝光的是自己赤裸裸的靈魂。此時,我們可以變得很危險。因為移情作用,讓所有的反應和回應都失去了客觀性。很多心思意念和話語,很可能是針對自己靈魂中的傷疤在說話。
求神光照我們!能時時檢視自己的靈魂,看看生命中是否還有些暗角仍屬於廢墟?也向神求話語,能吹散讓生命迷蒙的煙霧,可以看自己看得更清晰。更求聖靈能把我們帶到生命的制高點,從神的視角看自己的深淵。或把我們帶到自己的靈魂深處,在歲月沉澱處,發掘是否仍有隱藏的嘶喊?
一個服事的人如何處理周身靈魂的騷動,常取決於他如何處理自己內心的騷動。理性地分析他人的問題容易,但牧養常牽涉到要轉移一個角度,探討這些問題對我們自己的內心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又要怎樣處理衍生出來的各樣情緒?
所以承擔他人靈魂的重量,其實就是承擔自我成長的痛。而且這一切都是一個靈魂受雕塑的過程——神在雕塑我們擁有一顆勇敢的心。讓我們在各樣承擔中,仍能歌唱,且感恩,感覺自己雖然身處人性荒場,其實,正活在十分滋潤的伊甸園裡。因為神親自安慰了我們,也建造了我們。正如同這段經文:
耶和華已經安慰錫安和錫安一切的荒場,使曠野像伊甸,使沙漠像耶和華的園囿;在其中必有歡喜、快樂、感謝,和歌唱的聲音。(賽51:3)
也可以說,多年服事,我是為那艱苦之後的一切發生而活:曾經的曠野,現成為伊甸園,沙漠像耶和華的園囿。其中充滿了歡喜、快樂和感謝。
也因此,服事至今,我心中仍然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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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莫非 / 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主任
馬里蘭州大學會計學士,普渡大學電腦碩士,富樂神學院碩士。專職文字事奉。於2008年與蘇文安老師攜手共創「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簡稱「創文」),為神國推廣文字與文化異象,栽培並牧養文字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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