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秋季

照片引用来源：台湾导报

第八十三章、［家人到來］

曉荷睜開雙眼．靠在病床睡了一整晚，身體有些僵硬．看來坐著睡真會影響睡眠品質．

室內一片明亮，已經早晨了．

她坐直身子，卻發現眼前有四雙眼睛──分別是唐先生，宋先生，宋夫人和盈盈──正盯著她瞧．

 

‘你們…’曉荷掩飾不住臉上的驚訝：‘怎麼會在這裡？’

 

盈盈答：‘昨天喬伶打電話告知我，明禮在韓城摔斷腿了，妳在醫院照顧他．

我告訴爸媽和唐伯父後，為了避開交通高峰，今天凌晨就開車從西安趕過來，照喬伶給我們的住址來找你們了．’

 

明禮要求別告訴家人，卻沒料到喬伶私下通知他們，雖說曉荷也認為這樣做是正確的．唐先生著急地問：

 

‘明禮的傷勢如何？’

 

‘醫生說明禮小腿骨折，必須靜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正常．’

 

‘幸虧有妳這個未婚妻照顧明禮，我們就安心了．’宋夫人道．

 

‘沒錯，曉荷一向細心體貼，唐兄盡可放心．’宋先生說．

 

‘不過我很好奇妳怎麼會在這裡照顧明禮？’盈盈道．‘你倆不是各自去旅行嗎？為何同時出現在韓城？難道你們約在這裡碰面？’

 

‘當然不是！’曉荷急忙解釋，她可不想讓人誤會．‘我離開西安後，就直接來韓城，寄住在喬伶家．明禮則先到成都，再轉漢中，前幾天才來到韓城，我跟他前天邂逅，不信妳可以問他！’

 

明禮被周遭的聲音吵醒，睜開雙眼，看到唐宋兩家四對眼睛盯著他瞧，也是一臉詫異．

 

‘為何大家都在這裡？’

 

盈盈告知他是喬伶通知的．唐先生嚴肅俯視著姪兒：‘你這孩子，腿都扭斷了，竟然不願告訴家人，你眼中還有我這個伯父存在嗎？’

 

明禮一臉愧疚，他對唐先生一向敬畏．‘抱歉，伯父，我不想讓你擔憂，造成無謂的煩惱．再說，有曉荷在照顧我呢．’

 

唐先生和宋家人對視一眼後，宋夫人道：‘曉荷是個負責任的女孩，有她看護明禮．相信會很快復原的．’

 

宋夫人向丈夫使了個眼色，平常正經的宋先生對這事卻立刻會意地附和．‘曉荷是明禮的未婚妻，照顧他最適當，唐兄不覺得嗎？’

 

‘明禮已主動解除婚約，我們不再是未婚夫妻了．’曉荷突然開口道．

 

病房內一陣靜默．其實唐宋兩家早從曉荷跟明禮留下來的信件得知此事，

卻故意裝矇懂，希望藉此增進兩人感情．

不過曉荷的坦白讓此事難以繼續．明禮趕緊解釋：

 

‘我當時情緒不穩定，未經思考，下了個匆促的決定，因此不算數．’

 

‘明禮說的沒錯，’宋夫人連忙幫腔．她一心想讓唐宋兩家聯姻．‘婚姻不能兒戲，年輕人一時衝動冒然決定，現在後悔了，因此婚約仍然有效．’

 

‘我也這麼認為，’宋先生也隨著太太道．‘人們在發生誤會時，常會做出不理智的行動，應該允許有後悔的機會．’

 

‘婚姻是人生大事，’唐先生道：‘明禮沒跟我討論，就私自決定解除我訂下的婚約，等於不尊重我，我拒絕承認．’

 

曉荷環視眾人，沒想到大家不約而同地為明禮幫腔．看來都想促成我跟他的婚事．既然勢單力薄，那就別攖其鋒吧．

 

‘我知道大家的心意，這事以後再說吧，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讓明禮身體趕緊復原，不是嗎？’

 

眾人以為曉荷接受明禮的解釋，於是放心的閒聊起來．

明禮問：‘你們是今天回西安？還是要在韓城住幾天？’

 

‘本來我打算如果沒人照顧你，要請個護工代勞．’唐先生道：‘不過現在有未婚妻陪伴，就不用我們煩惱了．難得來韓城，我跟你伯父伯母就逛幾天吧．’

 

‘對對對！’宋夫人笑道：‘我打算去嚐嚐羊肉臊子餄餎，臊子餛飩，順便買芝麻燒餅跟石子饃回西安當禮物送人．上回請曉荷替我買油酥角，這回可以直接吃現炸的了．’她一心只想到跟食物有關的事物．

 

‘找到住宿地方了嗎？’明禮問．

 

唐宋兩家人剛到，尚未選定下榻處，明禮便把自己原先住的旅館介紹給長輩．

這時喬伶出現在病房，她正準備去上班，順道探望病人，詢問曉荷跟明禮有何需要．

當喬伶瞧見唐宋兩家人，不免一陣訝異，沒想到他們竟會這麼快到達韓城．

唐先生感謝喬伶告知明禮的情況．

 

‘若不是喬姑娘好心通知盈盈，我們到現在還不曉得你住院了呢！’唐先生瞟著姪子，意有所指地說道．

 

明禮尷尬地把臉別向一旁．盈盈見狀道：

 

‘既然有曉荷在醫院看護，我們還是先去旅館安頓，下午再過來探望吧．’

 

曉荷陪著眾人走到醫院外面，來到停車場．喬伶趕著去學校，先騎腳踏車離開．

唐先生道：

 

‘曉荷，有勞妳照顧明禮了．’

 

‘明禮為了救我而受傷，這是我應盡的義務．’

 

唐先生跟宋家夫婦互望一眼．認為這是個好兆頭．

盈盈靠近好友身旁，對她耳語道：

 

‘下午我再好好拷問妳，看看妳到底隱瞞了甚麼．’

 

曉荷苦笑著，看來盈盈真懷疑我跟明禮約好一起‘私奔’了！

 

她目送唐宋兩家車子離去，原本曉荷就偏向告知唐家明禮住院的事，

現在家屬到來，她反而不希望他們出現在韓城了，因為所有人都在為明禮幫腔．

望著醫院對面公園的逐漸轉紅的楓樹，她祈望接下來不會再發生意外．

 

＊

 

曉荷在醫院旁的商店買了一份報紙，回到病房．明禮道：

 

‘沒想到家裡還是知道了．’

 

曉荷答：‘本來就該通知家屬，這又不是小感冒，而是摔斷腿，要在醫院躺好幾個星期．如果這段期間又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故，誰能負責？’

 

‘放心，我會自己負責的．再說，想找家屬很簡單，咱們去民政局領個證，妳就是我的家人了．’

 

曉荷一怔，她沒料到明禮會冒出這句話來，臉上一陣微紅．

明禮表情若無其事，彷彿隨意脫口而出．

經過一天單獨相處，明禮確信曉荷早就愛上他，只是性格固執，不願承認．

他思忖該用甚麼方法讓她吐露心意．

 

‘好好養傷，別胡思亂想．再說，你的家屬已到韓城，沒必要去增加民政局的業務負擔了．’

 

曉荷決定冷處理明禮拐彎抹角的撩撥．既然尚未完全確定自己的心意，就別給對方太多幻想空間．

她把宋家送來的蘋果籃收拾好，拿起報紙，逕自看了起來．

明禮被澆了一頭冷水，心裡有些不舒坦．

他也拿起一本書閱讀．可是心不在焉，不時偷瞄曉荷──卻見她專心盯著報紙．

曉荷也從眼角餘光瞟著他，只是和明禮的視線錯開．

兩人的感情一直處在平行狀態，雖然越來越靠近，卻仍然找不到交集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