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韓城

照片引用來源：klook客路旅行

第八十二章、［療傷］

 

明禮甦醒時，看到曉荷正坐在旁邊椅子上看書，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幾分鐘後，曉荷抬起頭來，發現明禮凝視的目光．

 

‘醒來啦？要喝水嗎？’

 

‘好．’

 

曉荷倒了一杯開水給明禮．他喝了幾口，然後目光回到她身上．

 

‘已經下午六點了，想吃飯嗎？’曉荷問．

 

‘晚一點吧，我還不餓．’

 

曉荷注意明禮一直盯著她，看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你有話想說嗎？’

 

‘非常多，卻不知從何講起．’

 

‘既然如此，那我先說吧，因為我也有許多事情想問你．’曉荷頓了幾秒才開口． ‘你讀了我的信後有何感想？’

 

‘信？什麼信？’明禮惑然地望著她．

 

‘你不知道？我離開西安時寫了一封信給你．’

 

‘解除婚約後的隔天早晨，我就開車到成都去了，根本不曉得有信的存在．這麼說來，妳也沒收到我的信了？’

 

‘你寫信給我？我完全不知道．’曉荷詫異地看著明禮．‘看來咱們真心有靈犀，同日離開西安，一起錯過給彼此的信件．

 

‘現在妳可以親口告訴我內容了．’

 

曉荷想起信的內文，雙頰不禁飛紅．‘我會選擇寫信，就是不想當面說明．等你回西安讀過就知道了．’

 

明禮看曉荷的反應，好奇她信中到底寫了甚麼．不過他尊重曉荷的決定，沒再追問．‘那妳不問我信中寫了什麼？’

 

‘既然我這麼要求你，那我也回西安再讀你的信吧，這樣大家都公平．’

 

明禮告白後，曉荷才驚覺自己愛上他．

這讓她不確定該用甚麼立場面對他，因此選擇保持沉默，

明禮靜靜看著她，沒有說話．驀然間，他握住曉荷的左手．

 

‘你幹什麼？’曉荷驚訝地望著他．

 

‘我想牽妳的手──即使妳不愛我．這是病人該有的特權．’明禮態度有點霸道，可是此刻的曉荷卻不反感．

 

兩人凝視著對方．明禮的舉動其實有點試探性．

看見曉荷的反應，他不禁覺得兩人之間是否仍有希望？

就在這時，一人聲音傳來．

 

‘曉荷，我幫你們帶晚餐來了！’是喬伶．

 

曉荷與明禮的手剎時縮回去時，喬伶剛好走進病房．

她看兩人的態度有些拘謹，心想自己是否來的不是時候？

 

‘我做了兩份餃子給你們當晚餐，快吃吧．’

 

兩人謝過喬伶，低頭吃起餃子．喬伶問：‘曉荷，既然今晚你要在醫院照顧唐先生，待會先回去梳洗吧，我在這裡代班．等妳來交接．’

 

曉荷認為這是個好提議，吃完晚餐，便立刻回去喬家沐浴更衣．

曉荷離開不久，酒店便派人將明禮的行李交給他，並結清旅宿費用．

等病房只剩下明禮跟喬伶時，她趁機問道：

 

‘唐先生──’

 

明禮打斷她．‘叫我明禮吧，既然你是曉荷的好友，就跟她一樣稱呼我名字，不然太見外了．’

 

‘好吧，你也叫我喬伶．明禮，我想冒昧問件事，如果觸犯到你的隱私，你可選擇不回答．’

 

明禮好奇地望著她．‘說吧．’

 

‘曉荷提到你們解除婚約是因為性格不合，真的只是如此而已嗎？’

 

明禮苦笑道．‘這只是原因之一，自認識曉荷以來，我態度傲慢，不懂尊重別人，時常為難她，總想在爭執中占上風，導致她對我一直厭惡．

不過最可笑的是，在訂婚後，我認為曉荷應當感到榮幸，能跟我這種條件一流的世家子弟結為夫妻，是她修了幾輩子才能得到的福份．

但曉荷注重的是兩人性格契合，以及感情是否有基礎，而非意家世跟財富，因此執意跟我解除婚約．’

 

喬伶順勢問道：‘你愛曉荷嗎？’

 

跟上次盈盈詢問他的反應截然不同，明禮這次回答迅速而直接：

 

‘愛！可是當我說出來時已經太晚，曉荷與我之間的裂痕大到難以彌補．

繼續維持勉強的婚約關係，對兩人都太累了．

因此我選擇放手，讓她恢復自由身，這樣大家都解脫了．’

 

‘那你覺得曉荷愛你嗎？’

 

‘我不清楚，有時感覺她是在意我的，但我不敢確定，怕是自作多情．’

 

喬伶忖著，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得清曉荷喜歡你，你這當事人卻感覺不出，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既然如此，為何你不等確認她的心意後，再作決定？說不定會得到不一樣的結果．’

 

‘妳這樣認為？’明禮一臉猶疑．

 

‘雖然今天咱們才剛認識，但我看曉荷和你的互動，很難想像她對你沒有感情．

曉荷是個情感內斂的人，除非真喜歡一個男人，否則不會顯露於外．

或許這次意外，會是你們改變關係的契機．

好好把握，如有需要，我可以提供幫助喔．’喬伶笑著補充最後一點．

 

喬伶的熱心讓明禮感動，他細思她的建議，考量接下來該怎麼做．

 

＊

 

一小時後，曉荷回來了．由於隔天要上課，喬伶便先回家準備．

曉荷帶來一些書籍，讓明禮打發時間．

 

‘今晚妳會留在這裡陪我嗎？’明禮問．

 

‘除了我，還有誰能擔任這項任務？你在韓城人生地不熟，難道你要通知唐家來？’

 

‘不用！’明禮連忙搖頭．‘我健健康康離開唐家，要是讓伯父知道我在外受了傷，一定會被他責備一頓．’

 

依照明禮的個性，曉荷認為這不是主因．‘假如唐先生知道你是為我受傷，或許會讚美你見義勇為，而非責罵你呢．’她提出另一種觀點．

 

‘算了，如果讓家人曉得，大概會派人來看護，這樣妳就不能專職照顧我了．’

 

明禮明顯想跟曉荷獨處，這讓她內心感到一陣觸動．‘你為我受傷，我自然要看護你，知恩圖報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一陣靜默．兩人似乎都在躊躇是否向前踏出一步．

 

‘妳為什麼會出來旅行？’明禮突然問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喬伶邀我來韓城度假敘舊．而且住她家裡，我可以省下旅館費用．’

 

‘學長知道嗎？’

 

‘我並沒告訴他．這跟他無關吧，為何提到學長？’

 

‘我以為…妳在意的是他……’明禮囁嚅道．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尊重學長，但並沒有男女之情，為何你就是不願相信？’曉荷嘆了口氣．

 

所以曉荷愛的不是學長？明禮仔細回想，她的確從沒表明過喜歡他．難道真的是我誤解了？

愛人的心就像秋天的氣候一樣善變．當初明禮抱著一顆悲觀沉重的心離開西安，現在卻再度燃起希望，

明禮想起喬伶方才說的話，或許這是改變他跟曉荷關係的契機……

 

‘我聽劉媽說過，妳的夢想是想買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因此正努力存錢．

認識妳一年，除接受伯父邀請去太白山外，我沒看到妳出遠門，這回卻跑到韓城住了數星期，就算省下住宿費，還有其他花用，

因此妳不只是找老同學敘舊這麼簡單吧？’

 

曉荷一愣，沒想到明禮這麼精明，竟會懷疑她來韓城的真正目的．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是因為驚覺愛上他，方寸大亂，才暫時遠離西安，不知情勢會如何變化？

曉荷內心浮動不已，既然尚未準備好吐露事實，那就暫時搪塞過去．

 

‘我辛苦一年，現在小軒回學校，我又因為緋聞的關係無法找新工作，

所以趁這段空檔到外地度假，等忘掉西安的不愉快後，再重啟自己的生活──這樣的理由能說服你嗎？’

 

‘難道不是因為我？所以來這裡療感情的傷．’

 

曉荷低下頭來，囁嚅道：‘我解釋過原因，信不信就由你了．’

絕對是因為我！明禮在心裡叨念著．

當初他以為曉荷不愛他而離開西安，但自重逢後，他的看法大為改變．

望著曉荷逃避的神情，明禮心想喬伶的觀察沒錯，她對我不可能沒有感覺，

只是礙於面子，不肯承認罷了．

這不就跟我以前的情形一樣嗎？現在的重點是，如何讓曉荷坦承心意？

 

‘麻煩妳幫我準備熱水．’明禮道．

 

‘要熱水幹嘛？’

 

‘我想洗澡．妳能幫我嗎？’

 

‘你的腿剛扭傷，可以碰水嗎？’

 

‘我是扭到，不是割傷．只要小心點，還是能清洗的．’

 

‘你臥傷在床，一天不洗有關嗎？．’

 

‘唐家家教就是每天至少洗一次澡，保持身體清潔，這是作為紳士的基本要件．’

 

曉荷心想愛乾淨也不是壞習慣．‘好吧，我幫你．’

 

曉荷將病房門口關上．

她走進洗手間，面積不大，如果明禮要在裡面洗澡，她勢必要在旁邊幫忙，這樣空間會太過擁擠．

曉荷低頭思考，突然靈機一動．她用盆子裝好熱水，取了毛巾，端到明禮面前．

 

‘洗手間太小，我把熱水拿到這裡．你自己清洗，我迴避一下．’

 

曉荷準備要離開病房，卻被明禮叫住．‘等等！妳要幫我洗啊！’

 

曉荷轉過身，雙眼睜大，詫異地望著明禮．‘我──幫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