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

照片引用来源：hk.trip

晚飯後，唐先生跟甄夫人坐在度假別墅迴廊的躺椅休憩，一邊望著酒店的廣大庭園．不少遊客在飯後散步．

 

‘太白山的空氣真清新，’唐先生道：‘來這邊度了幾天假，我發現自己腳步都變得輕盈了．’

 

‘唐大哥，那是你老當益壯．’可是甄夫人一說出口，便感到後悔，以現代人來說，六十歲其實不算老，況且這年紀的人對‘老’通常較為敏感，於是趕緊改變話題．‘感謝你邀請我們母女來太白山一遊．’

 

‘這不算什麼，出來旅行，人多才盡興．妳玩得愉快嗎？’

 

‘當然快樂啦！’除了一個眼中釘，一直在破壞我女兒的好事，甄夫人暗忖著．

 

這時明禮跟甄實從公共大樓走出來，女方摟著男方的手臂，也加入散步的行列．

甄實不停說話，明禮也淺笑聽著．

看到這一幕，甄夫人暗中竊喜．名師出高徒，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好學生！

她斜眼瞄著唐先生，他似乎也發現姪兒身影，直盯著他瞧．

 

‘甄太，妳女兒有對象了嗎？’唐先生問．

 

‘當然沒有，甄實可挑著呢，如果沒碰到適合的對象，寧缺勿濫．她只牽自己鍾意男人的手．’

 

甄夫人幾乎是明示女兒喜歡明禮了，心想唐先生應該會有所回應．

 

‘希望她會找到理想的男人．’唐家主人道．

 

就這樣？甄夫人詫異的瞟著他．儘管她的言語這麼坦白，卻只換得唐先生一句禮貌性的答覆．奇怪，難道我暗示得不夠明顯？甄夫人疑惑地思索著．

不過她安慰自己，至少唐先生注意到女兒的感情狀況，這是個好徵兆．

 

 

＊

 

回到房間，曉荷開始整理衣物，但一想到傍晚的爭執，她又停頓下來．望著梳妝鏡中的自己．

自從明禮解救她後，曉荷數次考慮和解的事．

其實簡單的一句話就能改變兩人關係，可是碰到明禮冷傲的態度和偏執的誤解，倔強的曉荷也不願主動軟化，因此縈繞在腦中的想法一直無法說出口．

既然他不願尊重我，我又何必熱臉去貼冷屁股？

這導致兩人的關係回復原來的對立狀態，持續在原地打轉．

 

幾分鐘後，曉荷才回過神來，搖搖頭，繼續收拾未完的行李．

 

週二上午．一行人開車回到西安，繼續原來的生活．

 

 

第四十二章、［質問］

 

這天，甄夫人前往西安城裡購物．當她在東大街一家布店選擇衣料時，突然有人打招呼．

 

‘甄太，好久不見，妳也來選布料啊？’

 

甄夫人轉頭一瞧，原來是朋友羅夫人．

 

‘羅太，妳好啊．我準備做幾件外出服．’

 

‘妳下週六有空嗎？’

 

‘甚麼事？’

 

‘我姐姐的么女要出閣，所以想邀請妳參加她的喜宴．’

 

‘妳姐姐的么女？’

 

‘去年末我們在餃子宴飯店用餐時，碰到唐德海先生的姪子，我想介紹她給唐公子，妳說被妳女兒預訂了．

哪知我姨甥女早就交往一名醫生，兩家可說是門當戶對，今年決定結婚了．

倒是妳，何時才能喝到妳女兒跟唐少爺的喜酒啊？’羅夫人揶揄的問．

 

甄夫人臉上窘得一陣青，一陣白，努力擠出話來．‘現在年輕人誰那麼早婚？都快二十世紀末了，誰不想多談幾年戀愛呢！’

 

‘是啊！’羅夫人微笑附和著，‘年輕人喜歡自由戀愛，婚事晚點再說，況且──’ 她又陰陽怪氣的加上一句：‘最後結婚的對象也不見得是同一人啊！’

 

甄夫人尷尬笑笑，心裡卻咒罵這羅夫人故意向她炫耀，順便踩她一把，必須趕快擺脫她．

 

‘對不起，我跟裁縫約好了，要趕過去討論衣服樣式，改天再聊吧．’

 

‘妳布料不是還沒選好嗎？’

 

‘我今天只是來看一下顏色跟款式，還要跟裁縫商量後再決定．對了，下周六我有約，無法參加妳姨甥女的婚宴．’

 

‘好好好，希望能早日聽到妳女兒跟唐公子的喜事，我一定會包一份厚厚的份子錢的！’

 

‘感謝羅太關心！我走囉！’

 

甄夫人急急忙忙走出布店，羅夫人立刻被她列入黑名單，

除非女兒真的嫁給明禮，否則她再也不會主動約她了．

 

 

＊

 

 

從太白山回來後的第一個周末，甄實跟以前一樣，邀請明禮吃飯，

出發前，她向坐在起居室的母親道別，甄夫人叫住她．

 

‘妳跟明禮的關係怎麼了？’

 

‘很好啊，他對我相當體貼．’

 

‘我不是問妳這個，而是妳跟他的關係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就好朋友啊……’甄實答得有些勉強．

 

‘去年我問妳時，妳答好朋友，今年的答案仍是一樣，換言之，根本沒進展囉？’

 

甄實笑得很尷尬．‘明禮對我一直很溫柔啊．’

 

‘老天爺，我一直覺得自己女兒聰明，到今天才曉得是個大笨蛋！妳根本是女阿斗！難道當明禮的好朋友妳就滿足了嗎？’

 

‘當然不是，我的目標是成為明禮的妻子，唐家的媳婦．’

 

‘那不就得啦？明禮留學回來一年，妳跟他出去過多少次了，難道他沒有一些親暱的動作，譬如主動抱妳，吻妳啊？’

 

這話讓甄實更困窘了，因為明禮從未這麼做過，兩人最親密的動作就是她主動去摟他的手臂，其他就沒了！

 

‘明禮是個紳士，怎會對女士非禮呢！’

 

‘非禮？情侶間有些親暱動作又何妨？怎麼妳這個年輕人比我這中年人還保守？我真懷疑明禮對妳沒意思了，害我今天出了那麼大的糗！’

 

‘怎麼回事？’

 

甄夫人告知女兒今天和羅夫人邂逅的經過．甄實聽後一臉不悅，‘這羅太真是個三姑六婆，專門搬弄是非，還想落井下石，媽，妳以後別跟她來往了．’

 

‘我的確決定暫時不跟羅太見面，現在就等妳跟明禮的好事，讓我一雪前恥了．’

 

‘我當然想成為明禮的妻子，可是他又沒表示，難道要我厚著臉皮向他求婚？

如果被拒絕，比當眾裸奔更丟人吧！’

 

‘那妳就要旁敲側擊，了解他的想法啊．

假如明禮的心意仍左右搖擺，妳要添柴加火，讓他迷上妳．

如果明禮已經愛上妳，妳要火上澆油，讓他的感情更熱烈．

妳沒看到關曉荷步步進逼嗎？經過懸崖英雄救美後，我看明禮對關曉荷的興趣越來越濃了

妳要趕快確定明禮想法，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好，我會找機會的．’甄實皺著眉頭回答．

 

＊

 

 

魯菜館裡，甄實一邊將炸荷花送入口中，一邊思忖剛剛跟母親的談話．

直覺告訴她今天是試探明禮心意的好機會，於是甄實決定當機立斷．

 

‘明禮哥，自從你回國後，咱們來往將近一年了吧？’

 

‘差不多．’明禮專心吃著脆皮烤鴨．

 

‘我媽說，也該討論我的婚事了……’甄實故作嬌羞狀．

 

‘是哪家公子有這樣的福氣呢？’明禮仍專注吃飯．

 

這回答讓甄實浮現不好的預感．‘你認為我是怎樣的人呢？’

 

‘妳是個美麗優雅的女子，也很活潑時尚．’

 

‘我會是個好妻子嗎？’

 

‘這我就不能確定了，恐怕只有妳日後的老公才曉得，但我相信妳做得到的．’

 

甄實心情頓時轉為低沉，難道明禮聽不出我的暗示？

他的回答彷彿事不關己，這算委婉的拒絕嗎？

或者明禮尚未決定走入婚姻，因此不置可否，其實他是喜歡我的？

 

‘妳筷子怎麼不動了？趕快吃啊！’明禮道：‘這盤脆皮烤鴨相當可口，比我在濟南旅遊時嚐過的還美味呢！’

 

‘好……’甄實也夾起一塊烤鴨，食不知味的送入口中．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

 

‘甚麼？明禮這樣回答妳？’回到家後，甄實告知母親她試探的結果，甄夫人一陣錯愕．‘看來他對妳真沒有特別意思呢……’

 

甄實頓時感到緊張．‘天啊！媽媽，那我該怎麼辦？’

 

甄夫人嘆了口氣．‘我認為妳可以考慮轉移目標，別把心力放在明禮身上了．’

 

‘怎麼可能！我都花了快一年時間經營跟明禮的關係，想成為唐家少奶奶．

要我現在放手，不就等於前功盡棄嗎？我做不到！’

 

‘我就知道妳會有這種反應．’甄母笑著說：‘堅持不懈，決不放手，果然是甄家女兒該有的風格．咱家講求門當戶對，像明禮這種出身，外表，財富兼具的年輕貴公子，畢竟不多見．憑妳的條件，配他綽綽有餘．況且我們又是世交關係，更容易來往．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既然明禮仍舊單身，也沒女友，那就繼續努力吧，我就不相信妳沒機會．’

 

‘我調查過了，’甄實道：‘明禮平常並沒固定來往的女性，

除了關曉荷，因為工作關係，時常跟他見面，所以關鍵人物一定是她！

這女人表面道貌岸然，私底下不知使了多少骯髒手段勾引明禮！’

 

‘可是唐家大小都喜歡那個出身下賤的女人，趕也趕不走，就是這樣才麻煩！’甄母蹙著眉頭．

 

‘關曉荷上輩子一定是妖孽，這一世才這麼會狐媚他人！’甄實咒罵道：‘親愛的媽媽，該怎麼辦才好？’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太白山旅行差點讓他們交好，幸好有個李瀚讓我們製造誤會．以後妳就到唐家時常走動，注意明禮跟關曉荷接觸的情形，別讓他們再有改善關係的機會．’

 

母女滿懷思慮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