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失蹤的夜晚,只剩一排安靜的路燈佇立街道,並代替月亮的照明工作,指引著地上兩條長長的影子回家。
一旁的公園裡,不時傳來樹葉被冷風吹拂的『唆、沙』聲;現在,夜裡的溫度,比早上氣象預告的十二度,還要再低三度!
兩個衣著凌亂、臉色潮紅的男子們,步履緩緩的走在這片低溫的街道。
兩個男子被冷風刮醒了一半的酒意,冷到哆嗦的拉緊衣領,並將雙掌埋在腋下。一開口,隨即呼出陣陣白氣:「靠~沒想到這麼冷!」頭頂微禿、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率先發難。
「早知道就不參加這應酬‧‧‧,」較為年輕的男子,將衣服拉的更緊:「不僅生意沒拉到。這麼晚回去,還要被家裡黃臉婆罵一噸!」
「對啊─!早知道就回家陪小孩。」微禿的中年男子,也一臉怨嘆的說著。
兩人在冷風中偎縮的背影,道盡小小上班族的辛酸。
冷風仍是不斷地從背後吹來,兩人腳邊的落葉與沙塵,更是無情的低溫走動的證據。
「嘿~來一根吧!」較年輕的男子停下腳步,從口袋掏出一包香菸,面向微禿的中年男子,彈彈煙盒的彈出香菸;微禿男子接過一根菸後,年輕的男子立即幫忙點火,兩人三手的替打火機的火苗擋風。
『啪─啪─。』年輕男子不管怎樣打著打火機,仍只是打出短暫的火星;微禿的男子雙手再怎麼擋風,就是擋不住甚強的風勢,遲遲無法順利點煙!
「媽的!連火都被冷到被凍住了啦!?」年輕男子一邊上下甩動的打火機,還不忘打趣的說著。
「來、再試一次‧‧‧。」
「噓─。」微禿的男子突然做出個手勢,示意年輕男子不要說話,並轉向凝望前方。
兩人約安靜了五、六秒鐘。
「怎麼了嗎?」年輕男子忍不住的問。
「噓──。」
微禿的男子再次做出示意安靜的手勢!
之後,又是停頓了五、六秒。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微禿的男子,眼睛仍是凝視著前方,說話的語氣充滿著不確認性;疑惑的問著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被這麼一問,先是狐疑地看看表情像似發現了什麼的微禿男子,然後身體微微往前一站,順著微禿男子的視線也往前凝視。
在前方不遠處,只有老舊的路燈,一閃一滅的發出『啪ㄗ、啪ㄗ、啪』的聲音,正一波波的朝著這兩個男人,傳遞著這寒冷夜裡的唯一聲音。
「什麼聲音!?不就是個老舊路燈壞了嘛!」年輕男子不以為意的繼續打著打火機。
「不是啦!你再注意聽,是還有另外一個聲音。」
「有嗎?別神經悉悉的。」
年輕男子不理會的叼著菸,低下頭來繼續努力打著打火機。
『咿─。』
有股微弱卻又清晰的聲音,隱藏在老舊路燈『啪ㄗ、啪ㄗ、啪』的聲音背後;正在點菸的年輕男子,似乎也聽到的猛然抬頭,朝著老舊路燈裡看去。
「你也聽到了吧!?」
微禿男子看著對他相覷的年輕男子,臉上露出『怎樣,我是對的吧』的表情!
兩人心裡思索著:『那是什麼聲音呢-?』到底是什麼東西才會發出那種令人不舒服的怪聲!?
「好像‧‧‧,你覺不覺得,像不像什麼東西在摩擦金屬的聲音?」
「我‧‧‧。」
『咿─。』
微禿男子正要回答時,那令人詭異莫名的聲音,又再次出現!
兩人此刻突然察覺,這聲音,就躲藏在一閃一滅老舊路燈的後面。
老舊路燈的後面,只是一排沒點亮的路燈;黑鴉鴉的街道,只能隱約看到些許建築的輪廓。兩人現在所站的位置,與那沒點燈的街道相比,更是形成強烈的光明與黑暗的對比!
微禿男子走在年輕男子前面,兩人輕步的往老舊路燈的方向走去;每踏一步出去,那聲音,聽的更清晰。
愈走近眼前黑鴉鴉的街道,『咿』的聲音也就愈清楚、愈令人感到漸漸發毛。
兩人終於走到老舊路燈下,兩人腳踩的路面上,正有一圈時亮時暗的光圈,將兩人的影子表現的忽隱忽現。
亮、暗的交替,就好像黑暗、光明兩軍交戰,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搶奪兩人現在所站的這塊地盤!
兩人杵在這兒聽聲張望,那『咿』的聲音就覺得是在面前不遠處;可是,兩人不論怎麼聽、怎麼找,就是看不到發出那聲音的東西!
「他媽的!真奇怪。只聽的到聲音,什麼都看不到。」
「算啦─。是我們太疑神疑鬼,自己嚇自己。」年輕男子無趣的聳聳肩,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繼續點菸。
就在年輕男子終於點著打火機,正叼菸湊上去點燃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瞄到那黑鴉鴉的街道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晃動!?
「喂─。」年輕男子小步的往前跨出光圈。突然提高音量,頭也不回的伸長右手,叫著已離他三、四步遠的微禿男子。
「喂─。過來啊!」
「唉喲!又怎麼了!?」微禿男子不難煩的站在原地,轉身看著年輕男子。
「快過來!我好像看到什麼東西在動!?」
「拜託─。都幾點了!現在輪到你在疑神疑鬼啦!?」
「真的啦!我不騙你。我真的有看到什麼東西在動。」年輕男子伸出手指,指向他前方:「真的啦!你快來看看。」
「是嗎?剛不是什麼都沒看到!?」微禿男子半信半疑的挪動腳步走向年輕男子。
「在哪兒啊?」
「你看,就在那兒─。」年輕男子拉近微禿男子的肩膀,叫他看向自己手指指向的地方:「有沒有?就在那兒。」
微禿男子先是不高興的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耐著脾氣,專注的凝視前方‧‧‧;結果,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吼!」微禿男子猛然的發起脾氣,不高興的準備怒罵年輕男子。
「你看!你看!」年輕男子突然大喊的,用力推動微禿男子的肩膀轉向前方。
「咦!?」
微禿男子終於也看到了!他驚訝發現到的確有東西。就藏在黑鴉鴉的街道裡,而且看上去,還很有規律的在晃動著,並且發出『咿-。』
「去、去‧‧‧看看吧!?」
兩人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很有默契的緩和情緒,一起抬腳踏進黑鴉鴉的街道。
『咿─。』
聲音愈來愈大聲,兩人離那聲音也愈來愈近‧‧‧;終於,那晃動的東西就在面前,但是ㄧ片黑的四周,仍使他們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是‧‧‧什麼東西啊!?」
「打火機、打火機!」微禿男子催促年輕男子快拿出打火機照明。
「啊─。對、對!!」年輕男子慌張的摸遍全身口袋,卻找不到打火機!
「Shit!怎麼搞的?在這時候找不到!?」年輕男子氣急敗壞的繼續尋找。
微禿的男子這時候注意到,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身後那盞老舊路燈,竟恢復正常的亮著,並且不再閃爍。
「嘿─。找到了!」年輕男子終於找到打火機,但還是跟剛才一樣,打不著火。
站在年輕男子背後的微禿男子,發現到不僅僅是老舊路燈恢復正常,連後排未點亮的路燈,像是在倒數計時般朝著他們二人,一一點亮過來!
7、6、5‧‧‧,路燈一盞又一盞的朝他們亮了過來。每點一盞燈,微禿男子就往後退一步。
「別、別、別‧‧‧打了!」微禿男子結結巴巴的已經退到年輕男子面前,仍還是不停的往後退。
4、3、2‧‧‧,路燈還剩下一盞路燈就要在他們頭頂上點亮│。
「我說別打‧‧‧。」話還沒說完,微禿男子突然被撞倒,『碰』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1-!
年輕男子頭上的路燈亮了。
「嘿─。打著了!」
路燈與年輕男子的打火機同時亮起。
瞬間亮起的光亮,代表成功掠奪了黑暗的地盤,也瞬間點燃年輕男子與微禿男子脊樑的一陣冷意,
一雙沾滿黏黏、鮮紅液體的黑色皮鞋,漂浮在再他們眼前!一下左、一下右的,很有規律擺盪著。
兩人瞪大不可置信的雙眼!年輕男子順著那雙皮鞋上的紅色黏液往上看,一條黑色的西裝褲,兩條褲管都佈滿像樹枝狀交錯的血痕;在往上一點,血色的污漬面積也愈來愈大。一件濕淋淋的上衣,還滴滴答答的滴下串串血珠,並在懸空的雙腳下,形成一片血灘;年輕男子的雙腳,牢牢地陷在血灘!!
跌坐地上的微禿男子,兩眼的瞳孔被恐懼撐大!吃驚的看著,一條垂掛空中,並只靠薄薄、長長的皮膚與身體連接的斷臂,伸出手指的緩緩打轉。
年輕男子叼在嘴裡的菸,遙遙欲墬的黏在張大的嘴巴上,他看到從手肘的關節處分離成上、下兩隻臂膀的斷臂,斷截處露出暗紅且擰爛的肉塊,乾巴巴的模樣已滴不出一滴血。
年輕男子愈抬頭往上看,嘴巴就愈張愈大。
一張蒼白、發脹的臉,低頭張嘴,吐出深紫色的舌頭,在胸前微微擺盪;兩個黑色窟窿失去兩隻眼珠,只剩,流出一片沾滿沙塵的血漬;當冷風直灌入屍體的喉嚨時,年輕男子隱約的聽到死者死時的淒厲。
一陣因風吹來,空氣頓時瀰漫濃濃發腐的腥味,垂吊的死屍仍是『咿─』的左右搖擺,隨後聽到『啪─噠』一聲,一個比血滴還重的東西掉進血灘。
兩人一起低頭注視,只看到一顆圓滾滾色球體在血灘翻轉。
年輕男子的香菸墜落腳邊,白色的菸管一下子就被血灘染紅;他看到停止翻轉的球體竟是一顆眼珠!而眼珠的瞳孔正清楚倒映出自己的臉。
「啊──!」
兩人瞬間像被人緊扯頭皮,恐懼的發出尖叫,聲音淒厲的響遍了整個無人街道!
現在是凌晨01:22,氣溫仍是比氣象局預報的溫度還要低兩度;再過十分鐘,這裡不再是安靜無人的街道,隨之取代的是人聲鼎沸、忙碌穿梭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