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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 鹿女泉〈二〉
2020/05/19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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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二年,白鹿的肚子忽然變大,而且經常睡覺,不像以前那樣的勤勞。日子一天天過去,白鹿的肚子越來越大。大愣僧擔心是不是外頭風清露冷才使得白鹿生病了,就整理出一處在鄰近自己臥室的僻靜的房間,在地上鋪滿了枯草,將白鹿安置在這房間內讓牠可以安心的休息,每天早晚自己親自前來餵養牠。

 

這一日,大愣僧背著包袱前往神居山(位於高郵市高郵湖西新區送橋鎮天山片區(原天山鎮)境內,有「淮南第一山」之稱),一個人獨自慢慢走著。途中大愣僧想著白鹿的肚子變大就像是懷孕,但庵內外又絕沒有公鹿的蹤跡,這孕是怎麼懷上的?為此煩惱不已。

 

第二天傍晚,大愣僧回來,剛打開門就見到庵中有著一縷縷的五彩祥雲,同時瀰漫著一陣陣的香氣。循著雲氣來源找去,正是從白鹿居住的房間中散發出來的。大愣僧就提著燈燭進去查看,白鹿正在生小鹿,模樣甚似痛苦煩惱。大愣僧不敢看,但心中也不忍心白鹿的痛苦,就來到佛祖前祈禱,希望佛祖能大發慈悲,代替白鹿懺悔罪過。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小鹿順利出生了,大愣僧卻聽到了屋內傳來了像是嬰兒般哇哇的哭聲,遍在前往查看,果然見到白鹿生下的是一名皮膚像切開的瓠瓜肉般白嫩、五官端正、容貌清秀、四肢健全的女嬰,而白鹿正慈愛的為女嬰舔食清潔她身上的血汙。驚訝不已的大愣僧擔心女嬰受凍,情急之下只能將自己的舊僧衣撕裂開將她小心的包裹起來,才交給白鹿哺乳。

 

第二天一大早,大愣僧鎖好了門窗,悄悄的前往當鋪購買了嬰兒用的衣物,回來後為這鹿女換上。之後又擔心會被外人看見而說閒話,就隨便編了個理由,將白鹿所在的房間門給堵上不讓人進出,另外開了一個門洞直通自己的床榻後方,以便自己能親自餵養白鹿母女及打掃清潔。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鹿女稍稍長大,她從不啼哭,每天跟著白鹿母親一同嬉戲。見到大愣僧時則張口發出呀呀的聲音像是在說話的樣子,大愣僧也非常的疼愛鹿女,將她視作掌上明珠一般的珍愛,時常拿些果子、零嘴給她吃,又為她縫製衣衫。凡是白鹿母親在養育方面做不到地方,都由大愣僧代勞。

 

這一日,白鹿生病了,大愣僧仔細的照顧著牠,白鹿似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不停的點頭以鹿角叩地就像是人在叩首,並一再的嗅聞著鹿女,又抬起頭看著大愣僧,那情景就像是在託孤。大愣僧明白了牠的意思,點頭表示同意,白鹿這才閉上了眼睛過世了,陪在一旁的鹿女也難過得哭個不停。大愣僧就將白鹿葬於這個房間內,並為牠誦經超渡。之後有鄰居問起白鹿,大愣僧則說:

 

「牠很久以前就已經離開了。」

 

此後,鹿女就如依靠父親一般的由大愣僧照顧著,白天的時候鹿女就在安葬白鹿的那個房間內打坐,安安靜靜的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晚上香客們都離開、庵門關上後,鹿女就出來打掃環境。

 

大愣僧有時也會就著燈燭教導鹿女讀書識字,意外的是鹿女只要看過一遍就能誦讀無礙,其間也能參透經典語錄的涵義,解釋其中精妙的真諦。大愣僧偶爾在縫補自己破掉的衣裳時,鹿女在一旁仔細得看了許久之後,就能精通刺繡的功夫,經常在燈燭下刺繡著懸掛於佛座前的佛幡傘蓋,作工十分的精巧,勝過傳說中的針神夜來

 

時光漸漸流逝,此時鹿女已經十三歲了,迄今尚未見過外人一面。鹿女忽然對大愣僧說:

 

「我不是人間之人,日後將會飛升上天,回去擔任西王母的青鳥使。為什麼白天要將我留在暗室之中,令我像身處地獄一樣呢?」

 

大愣僧聽了之後無奈且難過得流淚解釋著說:

 

「妳是白鹿所生,若出去被人看到了,恐怕連老僧我都會因此惹禍上身。最近我更是憂慮著,如果哪一天無常(勾魂使者)來找我,到那時妳又將能再依靠誰呢?」

 

鹿女說:

 

「不會這樣的。師父可以召集所有的檀越(施主,一般俗家信徒)、比邱(受戒的出家人,即僧尼的統稱)、優婆夷塞(已皈依三寶、在家修行的男女佛教信徒)等人前來庵中參加佛事法會,屆時我會出來面對眾人,我有話對大說。」

 

大愣僧沒有同意。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夜來」,指三國時期魏國、魏文帝曹丕的美人薛靈蕓。

見《拾遺記》.卷七.薛靈蕓:(節錄)

魏文帝所愛美人,姓薛名靈蕓,常山人也

……

靈蕓未至京師十里,帝乘雕玉之輦,以望車徒之盛,嗟曰:

「昔者言『朝為行雲,暮為行雨』,今非雲非雨,非朝非暮。」

改靈蕓之名曰「夜來」,入宮後居寵愛。

外國獻火珠龍鸞之釵。帝曰:

「明珠翡翠尚不能勝,況乎龍鸞之重!」

乃止不進。

夜來妙於針工,雖處於深帷之內,不用燈燭之光,裁制立成。非夜來縫制,帝則不服。宮中號為「針神」也。

 

----- 待續 -----

 

改編自 《夜雨秋燈錄》

 

原文:

 

《夜雨秋燈錄》.卷四.鹿女泉

 

佛經有鹿女,而江北古跡中亦有鹿女丹泉。

……

又二年,鹿忽皤其腹,常懶眠,不似前番勤。久之,腹愈皤。僧恐其風露清冷,為潔耳室幽僻處,藉槁如茵,俾鹿寢,朝暮親哺之。

一日打包往神居山,踽踽獨行,途中心憶鹿腹皤似孕,然絕無雄偶,孕奚成?憂之。明夕即歸,啟扃見彩雲如縷,香風四流,自鹿室中出。篝燈往視視,鹿正娩雛,貌甚苦惱,不敢看而意良不忍,親為禱於佛,乞慈悲,代懺悔。少時,雛墮地,啼呱呱,若嬰兒聲,再往覘視,果一好女子,白如瓠,眉目端麗妍秀,鹿方代舐身上血。僧大驚異,恐凍煞,急裂裂裝裹之,付鹿哺乳。向晨鐍戶,潛於質肆,購舊繈褓歸,衣鹿女。

 

恐外人見之,詫造黑白,堵室之門不能通,鑿一竇,通己榻後。親為送飲食,掃不潔。年余,鹿女稍長大,從不啼哭,日依鹿母嬉。見僧呀呀如欲語,僧亦愛如掌珍,時以果餌與之食,更為製衣衫。凡鹿母鞠育所不到者,僧為之。

一日鹿母病,僧審視之,鹿崩角若叩首,並嗅女再四,又翹首視僧,若託孤狀。僧解其意,領其首,鹿膜目逮斃。其女淚涔涔亦不啼。僧即瘞鹿於室,諷經超薦焉。鄰有詢鹿者,云:

「去已久逸。」

女由是依僧如父,日居暗室趺坐母瘞處,目若瞑。夜閉戶,女出司灑掃。僧偶於燈下教之讀,過目成誦,間亦參語錄,解妙諦。僧偶紉破衲,女凝睇久之,即能工刺繡,常於燈下繡佛前幡蓋,極工巧,奪夜來。時女已荏苒十三齡,未嘗見一人,忽語僧曰:

「兒非人間人,將騰霄上漢,為王母青鳥使。奈何日閉暗室如地獄?」

僧泫然曰:

「兒鹿產也,出見人,恐賈老僧禍。近吾尤憂之甚,倘一朝無常至,爾將何依?」

女曰:

「不然,師遍集檀越、比邱、優婆夷塞等詣庵為佛會,兒出見人,自有語。」

僧不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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