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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世說新語》閑說竹林七賢
2010/08/17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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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兩晉這段短命的歷史朝代,我們一般好象總是首先會想到的幾個關健詞,無外乎是那永遠的廣陵絕響,嵇康,阮藉,竹林七賢,還有那個醜八怪賈南風,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以及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的門閥政治,等等等等。

    坦白的講,我自己曾經對東漢以後三國兩晉南北朝那樣一段時期的歷史,幾乎知之甚少,我是因為讀過魯迅先生的《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講稿以後,才知道什麽是魏晉風度的,並且我也是最近在我哥哥家讀完那本《世說新語》之後,方才對魏後兩晉一些紛亂復雜的歷史事件擁有那麽一知半解的知識的。

    說起來,我最崇拜魯迅先生,因為對先生人格魅力的崇拜,所以,連帶著也會對先生的誌趣有一定盲目跟叢。魏晉是紛雜黑暗的社會,而魯迅先生的時代何嘗不是一樣的紛雜黑暗。相似的生命枷鎖,相似的歷史困境,其實,當讀完《世說新語》之後,想一想那驚世駭俗的“非湯武而薄周禮,越名教而任自然”,讀一讀“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的。”,再重新思索先生剛直潑辣的風格,實際上非常不難發現,很多狂傲不羈的先賢影子何嘗不是一早已經在先生筆端跨越千年!比如《狂人日記》裏的隱喻,你很難不把它與那位真正的遠古狂人,打鐵匠,音樂家,詩人,並且還是帥得驚人的美男子聯系起來。。。一樣是對“吃人的禮教”深惡痛絕,一樣狷狂不羈,一樣瘋瘋癲顛,當然,與先生作品的小人物一樣,一樣是逃不開躲不掉的悲劇下場。。。

    一個怪異的時代,茲生著同樣標異反叛的人文。但是說它反叛標異,他們的行為似乎又並不是那麽不合邏輯。不才也認為,所謂的魏晉風度大概就是指這樣特殊時期,文人與文人之間追求的一種精神信仰與生活方式的一統,其中更包括人的哲學思維、人格理想、創作美學等追求方面的一統默契罷了。

    魏晉兩朝政治壽命雖短,卻是中國政治空前黑暗又混亂的兩個朝代,也是由它們的混亂,方才導致了接下來近乎三百年的更加黑暗與混亂。但是,在另一方面,魏晉兩朝又何嘗不是秦治以後人文覺醒的又一個新的時代,人的個體意識增強,士子思想空前活躍,其主要的標誌是對生命意識的覺醒。

    前面是曹篡漢室,三國紛爭,各鼎天下,緊接著才消停不幾年,又是司馬父子篡曹家魏權,百姓再受流離之殃,一度秉承的儒家思想,帶給文人才子的除了心無所依的政治苦悶與矛盾之外,離亂的苦,軍曹的血腥與殘暴,更令士子們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死無常,生命一如大海漂萍,隨時一個浪頭打過來,傾刻就有覆滅的危險。由於對統治階級的酷辣手段極端鄙視,對國家政治前途的極不信任,人們開始轉為以莊學無為的人生理念,將目光遠離朝庭,遠離紛爭,放諸山山水水,服石養生,放浪形骸。。。雖然這種行為明顯有著棄世的無奈,但其實這種精神又並非完全是超脫的,換句話說,其實這種行為多少還是有一些消極的,用魯迅先生的話來的說,甚至他們自己都對這種消極行為並不認同的,所以才不會希望子子孫孫效仿自己的佻脫行為。盡管他們中有的縱情山水,有的酣暢酒林,有的酷愛絲竹,有的更特立獨行,居然酷愛打鐵!但所有這些荒誕行為,無不都是一種向傳統禮教無可奈何狂傲不羈的抗爭罷了。

    所以說,如果要想真正去理解竹林七賢的思想精華,就不得不從它所淵源的歷史背景去真正發掘與了解。畢竟那才是導致這一切的導火線。

    公元239年,明帝逝。

    明帝亦即是曹丕的兒子,曹操的孫子,他的母親就是被他們家那位七步賦詩的才子三叔曹植,寫進《洛神賦》裏的洛神化身的那個女子,歷史上著名的甄夫人。魏明帝死這年其實才不過三十六歲,明帝幼子曹芳繼位,由於主公年幼,明帝臨死之前,著司馬懿為太尉與宗室大臣曹爽共同輔政。然而明帝剛死,兩位輔政大臣各懷居心,彼此惡虎相爭,直至矛盾激化,經過幾年的角逐,最後曹爽集團集體被殲,公元249年春,曹爽死,魏王曹芳年幼,形同傀儡,河內司馬氏以絕勝的姿態勝出,從此司馬家族正式浮出歷史,司馬家族全權掌控魏國朝政朝綱。

    根據《阮藉傳》中記載,“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這段話的意思是說,魏滅晉初,由於長期戰爭,政治混亂,司馬把持朝政,對不同政見者,不管是士子還是文人,一律采取高壓打制手段。一些擁曹派的,比如那幾位倡導玄學,競事清談的玄學名士,何晏,夏候玄等人,另外甚至還包括中國山水詩鼻祖謝靈運等眾多名人雅士,由於在政治上長期與司馬朝庭意見相左,或者有些也僅僅只是不甘犬馬趨役,一個個先後均被慘遭誅殺,一時之間,人人自危,朝野大震,一些士子文人們開始紛紛作出自己的命運抉擇,要麽屈服於高壓政治,忍辱負重出仕歸附朝庭;要麽采取不合作的態度,幹脆隱逸山林,拒而不出,以無聲抗議暴政。

    天下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真正的高潔雅士又豈能同流合汙於血腥暴君呢?

    這股退隱之風,尤以當時的阮藉,嵇康,山濤,劉伶,向秀,王戎及阮鹹等七人為代表的退而歸隱的名氣,尤為突出。這一幹人,與前朝建安七子一樣,同樣是七個才華橫溢的時代俊傑。他們雖然年齡不同,性格迥異,嵇琴阮嘯,嵇康清高孤傲,阮藉狂誕任放,山濤寬厚深沈,劉伶放曠豁達,阮鹹率真,向秀清悟,王戎聰穎。但是他們是那麽投契,都是“胸中有壘塊,故須酒澆之”,他們是那麽的清醒、正直、從容、感性、淡定,他們同時也會有內心孤高的憂傷,有仿徨,對當時血腥的政治,對既有的禮教尤其是秦漢以來飽受皇家推崇的儒學獨尊這個桎梏,充滿無限的憤懣,還有無可奈何的感傷。

    《世說新語》卷下《任誕》第一條:陳留阮藉,譙國嵇康,河內山濤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亞之。預此契者,沛國劉伶、陳留阮鹹、河內向秀、瑯邪王戎。七人常集於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謂“竹林七賢”。

    在那樣一個特定的時代,人生壽促,天地長久。生若浮寄,暫見忽終。生命一如曇花,對於人生所有的悲劇意識,他們看得比常人捫清,所以才會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原野山林自由天地間放逐。上承正始之音,下啟元康清淡,開東晉一代山水之遊,成全清高曠逸的魏晉風度,他們那麽懂得釋放,懂得放曠,懂得自然界的一草一木,懂得山山水水雲水禪心,所以他們面對世象,政治,以及人生,安時處順,隨緣率性,逍遙自得。

    於是在那樣一個特殊年代,這樣一群卓爾不群的人,他們遠離紛爭,快意人生,嘯聚竹林,或索琴對飲,或清談玄論,棄經典儒教而崇尚莊學,蔑禮法規則而崇尚自由舒暢,青山綠水,茂竹修林,既遠離紅塵烽煙,又親近自然山水。豈不快哉,豈不快哉!

    可惜,如斯美景,及至魏元帝景元三年,嵇康被殺,任放之風,嘎然而止。一如那曲千古絕響,廣陵散,從此故國河川,無人能彈,無人能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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