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遲夜書 ──《說文解字》讀後
2015/03/16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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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入中年,體弱意緩,經年累月下來,一碗酒的豪氣往往躺成了一盞默茶,
精明消頹不說,連意味深長也沒有,嘆惋歲月倒是數見。
不管怎樣,茶如其人,空留薄香也算適意,不能再求索什麼。
如此冷冽的冬夜,聊什麼好?
論處世為人,實在太難,不便說,也不精準。
聊聊讀書這件事好了,體性單純,書本於人兩不嫌猜,話是好說的。

比起清季樸學的大家,民初的學者只能是稚子;
比起民國,我們這群晚輩約莫如同胚胎。
關於經史、考據、版本、校讎這些,不要說是一門深入,恐怕連談不通都搆不著。
要命的是,我們傳承的是厚重的漢語學術,憑藉絲薄的學位證書及老師簽名,很是汗顏。畢業前,一位師長指著我鼻子:「你根本沒把《說文》讀通!」
雖罵得我忿恨難平,話倒沒講錯。
考完試,不論齒與不齒,披肩掛上即去照畢業相,從沒覺得哪裡不對頭。
這是今日國文人的基本情調,大夥拿拿學位,談談專題,然後各自去尋找安身立命之處。淡薄的哀愁,很快地就讓百貨大樓的商品目錄給拂去,若順勢換來一些贈品,則頗有現代老莊「和光同塵」的架勢。換句話說,人浮於事,年紀愈長愈不讀書,乾脆得很。
我業攻小學(中國語言學),國文系大二開始學文字,當時只讀了概論,並未認真對待《說文解字》。之後庸碌的教學生涯,也沒在這古老分科上取得成績。
是以多年後,再度執起《說文注》的羞赧,就不是業師嘴裡罵罵可以消褪的。
《段注》本身就是奠基在大徐精細讎校之下的成熟作品,我沒資格看,
於是開始抄《說文》大徐刻本,抓著小學根部使力,期望在抄寫、筆記過程得到東西。
幾年下來,我發現《說文》是通往《十三經》的門戶,語言文字背後就是整體文化,
藉歷史而記錄,「六經皆史」的必然要求就是:全都該讀。
過往大學時期,一看到《三禮》由劉氏理出,時不早於先秦,就先「科學地」略去;
再看「禮論孝孟」偏談儒學心性、外加「易重卜筮詩重歌詠」,又略去不讀,
經部翦除大半,甚是清爽。
如今腹笥甚窘、汲引無門,才知當年揀擇武斷,導致學植殘碎,讓人哭笑無從。
於是,叔重一本磚塊似的大冊,每讀到一個段落,學問有缺,就得回到經書裡找印證。
這類的循環逼得我不斷翻查經注,經文不熟悉,又重頭抄讀一遍,以贖前愆。
是以《說文》就這樣前絲後縷地把所有典籍拖了出來。
甚感業力果報如同深秋的落葉,止也止不住。
該說這是悔恨否?或有些亡羊之意,沒人給答案,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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