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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武俠-劍吼西風-青萍劍-第四回-錯手-1
2005/12/24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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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紹祖施展輕功,延著江畔堤道疾行。奔行約莫小半時辰,略感疲累,放緩腳步。他思忖這麼奔將下去,大耗內息,莫要才報了訊,那宇文霄等又突然現身來攻,屆時就算合單、方、曹三人功夫,莫道勢必難以抵擋宇文霄雷霆萬鈞的一擊,就算只是赤霞教的天地雙尊前來,亦難敵之。

當下放眼四處,見得田野似茵、遠山如黛,恬靜空曠、人跡絕少,便是最近的農舍,亦有一里之遙,況且還未知能否買得駿馬代步。正做沒辦法想處,前方大路上蹄聲隆隆,似有大批人馬隊伍過來。

曹凝目觀視,路頭上果然現得馬隊。那隊伍之人盡著赤衫,馬匹轡銜亦綁起紅緞。領在隊伍之前的兩人,各舉一面赤色大旗;江風橫來、旗幟展開,曹紹祖看清旗上繡字:一面繡著「武勝節度使」,另一面則繡著「順天佑民柱國段」。馬隊復又前進數十丈,曹更看清這隊赤衫人眾各個腰上懸刀,舉止渾是軍人模樣。

隊伍正中一名赤金盔鎧、唇蓄短髭的胖大漢子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滿臉沈溺酒色神情,曹紹祖心道:「那盧逸適才述說有武勝、靜海兩方的儀仗隊伍,原來卻是武勝與靜海節度使的軍隊。嗯,順天佑民柱國段…宇文霄意欲建國,連吸收進來的軍官,亦頒以北周時候官銜。唐前宇文泰篡西魏建北周…難不成赤霞教宇文一族,會是當年北周宇文後裔?」

思索間,赤衫軍馬又前進數丈距離,馬隊裏一名軍官遠遠見得前方十來丈開外一名青衫漢子鯁在道路正中、不知迴避,喝道:「兀那漢子!莫要阻著路頭!否則按軍法,斬了你的腦袋!」這一說話間,曹紹祖已拿定了襲軍奪馬的主意,暗暗欣喜:「總算氣運不差,讓我撞上這路軍隊;待奪下坐騎,到單正奇處便迅捷省力多了!…唔,看來眾騎當中那員順天佑民段柱國』的座騎足力最長——應奪該馬!」思慮清楚,當即面透笑意、喜恣恣地向隊伍快步迎了去。

馬隊上眾人見這老百姓膽大包天無畏軍法,紛紛喲喝起來;四騎越眾而出,拔刀上前喝道:「給老爺們站住!活不耐煩了?」曹紹祖更不答話,縱身撲向左端騎勇;四騎勇見狀大驚,罵道:「大膽!」舉刀向曹重重劈出。

曹紹祖半空側旋閃避,雙腿順勢翻出,蓬蓬悶響,將左首兩名騎勇踢落。不待臀股坐落馬鞍,左掌平推,正中右二騎勇;那騎勇重心不穩,離鞍仰倒,卻堪堪將第四名騎勇一齊撞得落馬。曹紹祖奪佔一騎,提韁一扯,馬匹調頭衝向隊伍中央。

原本列隊整齊的馬隊,給這麼一擾,立刻大亂。

那段柱國怒氣騰騰,舉鞭大叫:「擒下毛賊!快擒下這毛賊!」一面叫讓著,一面向後退撤,尤怕賊子冒犯了自己堂堂七尺貴體尊軀。眾騎勇嘶叫「保駕」聲中,齊向曹紹祖圍了上去,但又懼「毛賊」神勇,卻是沒有一人膽敢先行上前擒拿,只在嘴頭上盡情招呼。

曹紹祖心裏暗自好笑,大喝一聲,策馬前行。騎勇見來犯「毛賊」滿頷長鬚、一臉正氣,莊敬而威嚴;但聞對方虎嘯也似地大喝一聲,膽邊生毛的均自成了膽毛內縮,紛紛退讓開來。

再無阻礙,曹紹祖雙腿一夾,座騎向主帥疾馳過去。

那段柱國見賊子向自己殺來,哎唷叫喚一聲,調頭逃奔,然即便他座騎再神駿,方當起步,行速未疾,曹紹祖輕輕易易追到他身後,笑道:「段將軍,咱們換馬騎!」說著起鞍一躍,坐在段柱國身後。

段柱國的馬給突如其來的大力一壓,長嘶一聲,人立起來。曹紹祖乘著馬匹人立、力度後傾之勢,順手一帶,將段柱國送上先奪之騎。笑道:「多謝段將軍賜馬!」提韁輕扯。

跨下座騎得訊,四蹄翻飛,揚起大片塵土。曹紹祖一人一騎逕向白龍單正奇隱居之處狂馳而去。

 

曹紹祖奪騎直奔單家。這一奔行約莫百里路程,那怕座騎再神駿,也不能如此長馳不休。

曹乃奔十里路小憩半刻,五十里處休憩二刻;道逢簡便沽茶酒所在,便下馬兜買數個饅頭,邊走邊喫、將養氣力。

再過近三個時辰,已是酉時,曹紹祖才到了單正奇的小屋之外。

 

曹紹祖心下惴惴,未知在自己到來之前,是否已被宇文霄捷足先登,當下小心翼翼查看四周,但覺無甚異處,稍感放心,衝屋內喊道:「單、方兩兄弟!哥哥帶著重要訊息前來!」

話才說完,屋內啪啪兩聲,點起燈火,屋內人聲道:「是曹紹祖麼?請入來。」是方峪的話聲。

曹紹祖聽聞這自來要好的三師弟話聲冰冷冷地毫無敬意,心裏微微有氣,大步跨進房門,見方峪容色鐵青,身前案上擺放兩把短劍,認得是方峪的隨身兵刃,也不以為意,問道:「單正奇呢?」

方峪神情僵硬,微弱燈火照映下,依稀可見他下顎、額角數處肌肉微微顫動,似是強自壓制脾氣。

屋內寂靜,連兩人呼吸聲響亦能聽個清清楚楚。好一會兒,方峪開口道:「瑛兒呢?你把瑛兒帶到那去了?」

曹紹祖大吃一驚:「瑛兒不見了?咱們快快分頭去找!」

方峪拍桌大喝:「姓曹的!你到底要腔作勢到甚麼時候?」

曹奇問:「甚麼裝腔作勢?」

方峪怒道:「除了你,還有誰會把瑛兒走?」

曹紹祖畢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自知當下景況若不先自白,事情只會愈來愈糟;況且單瑛若是真的失卻蹤跡,想來定是宇文霄把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了去。想,以宇文霄的能耐,合曹、單、方三人聯手,恐怕尚自贏面為少、輸面為多;更不消說想從宇文霄手中奪回單瑛。一切當從長計議、謀定而後動。

就這麼一個轉念間,曹紹祖冷靜下來,問道:「瑛兒究竟是甚麼時候不見的?」

方峪冷笑道:「瞧你演得好戲!」

曹紹祖沈聲道:「三弟…」

方峪忙道:「別再說兄弟』甚麼的…我不是你兄弟。」

曹紹祖心頭難過,緩緩道:「你…你不認我,也沒關係…可我得先說明了:你和單正奇,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好兄弟。想,我是瑛兒的義父,希冀她平安喜樂、無憂無懼地長大,又怎會把她從父親身邊拐去?…我沒帶走瑛兒。此事一定另有隱情。」

方峪哼了一聲,卻不答話。

曹紹祖續道:「昨兒夜裏我自這離開、順江而下,約今早巳時左右,便到了處州。我在那兒湊巧撞上了赤霞教的聚會、並潛在教眾中與會——由此聽得一條大大的奸謀!」

方峪冷笑道:「甚麼大大的奸謀?請曹老師道來。」

曹紹祖不理會方峪的嘲諷語氣,續道:「赤霞教派了三才使者中的天地雙使,會同雲潭淵等好手要來尋單兄弟父女的晦氣。我一聽得這奸謀,便立即趕了回來報訊,要你們早些防範、設法避一避…不過,只怕是來不及啦——瑛兒之失蹤,難保不是宇文霄已然帶了她離去。所以我們得從長計議,想個法子把瑛兒救回來。」

方峪仰天打個哈哈道:「是啊…是來不及啦…因為我和二哥已然中你的計啦!」說著、迅捷無倫地抽拔短劍,向曹紹祖首級戮去。

曹紹祖本未想得方峪會突施殺手,還道方峪究竟肯心平氣和地把話聽完。但見方峪這一出手既快且狠,曹紹祖大驚之下,本能地雙足力蹬,身子猛然向後疾彈,碰地聲響,重重撞在牆上,牆面白堊簌簌粉落。喝道:「三弟!你幹甚麼來著?」他這句喝問過後,但覺額前冷呼呼地有些疼痛,伸袖一拭,見袖口上一片殷紅,自是前額給方峪一劍劃傷,這才知方峪確有殺己之意。

方峪滿面殺氣,兩劍抓在手上,踢開几案,向曹衝了過來,喝道:「曹賊!少三弟長、三弟短地假惺惺!」兩劍如剪,一上一下交叉劃向曹紹祖胸腹之際。曹紹祖與他乃一師所傳,知方峪這式「抽刀斷水水更流」勢道凌厲異常,是師門「謫仙劍」中的殺著。自己一無兵刃在手,赤手強破此招,非給斬傷不可,遂只好身子一矮,向身旁空隙鑽出。心道:「他下一招定是舉杯澆愁愁更愁』!這一式甚為黏纏,再不找東西相格,只有死路一條了!」

順著一鑽之勢,搶到門邊,瞥見門口架著一只掃帚,伸手取過,見方峪臉上忽現愁苦憂心之貌,雙劍交叉盤旋,果是「舉杯澆愁愁更愁」的起手式,低喝道:「三弟,你定要致我於死,不能讓我把話說完麼?」更不猶豫,以帚柄作劍,向方峪雙劍之間勁力未續的一絲破綻,徐刺一式「長風萬里送秋雁」。這式劍招亦為「謫仙劍法」。只見曹紹祖這一式使來,清徐飄逸、浸浸乎一派出塵之姿,勢道雖不凌厲,卻合了裴子玉所創謫仙劍「飄渺乎絕塵」的要旨。

方峪本來蓄勢待發,可曹的招法甚巧妙,逼得他不得不向後一躍,棄了原來劍招,罵道:「姓曹的,你好不要臉!既叛出師門,如何又用師傳劍法?」丹田氣息一轉,踏步而前,舉劍挻刺。

曹紹祖見這一劍不再花巧,氣勢恢宏,卻是使上了「少陵劍」的「星垂平野闊」。見方峪左手短劍齊肩未發,逆料必是在「星垂平野闊」後再出「月湧大江流」。他聞三弟痛罵之語,心內氣苦、扔下掃帚,指間聚氣,在方峪劍勢近身的當口,驀地揮彈劍身。這一式卻是他自創的乾坤掌中握指技了。

方峪給曹紹祖拍正劍刃正中,半隻臂膀酸麻難當,大駭之餘,拼著餘勁揮出「月湧大江流」。這招之出原在曹紹祖意料之內,拂袖一捲、盪開來劍,大指一捺,正中方峪膻中穴。

方峪中招登時軟倒、動彈不得,口中依舊喝罵不休:「臭賊!叛徒!有膽的就把爺爺殺了!」

曹紹祖胸臆間充塞酸苦之氣,強自忍住,道:「三弟,你且先靜靜。咱們等著二弟回來。」

方峪怒道:「你剛才用了甚麼妖法擊倒我?」

曹紹祖苦笑道:「是哥哥乾坤掌中握的筑』鼓瑟』式。」

方峪怒道:「你用師門招法打我不倒,卻用自創功夫擒下我…這不是罷明了你自創功夫,強過了恩師的武功?」

曹紹祖苦笑著不答,明白方峪不忿被擊倒,正自氣頭上,方才強辭奪理地胡罵。冷靜地回道:「別動怒,宇文霄等邪派高手旦夕即至,眼下該好好將養內息以應來敵——且種一股浩然正氣在心田』!…作哥哥的但教性命不保,也定要把瑛兒救了回來?」

方峪呸了一聲,道:「你教我怎麼相信你?」

曹紹祖嘆氣道:「信不信自然由你。可且想想,我若有意與你為敵,適才又怎麼不順手殺了你、卻留下你的性命?」

方峪哼道:「休想我和二哥與你一道上郭威朝裏任官!示惠買好』這套兒對我不管用!」

曹紹祖搖頭道:「人各有志是不?昨晚一席談話後,我便對說服你二人出仕一事不抱指望。我再回來,的的確確係因聽得赤霞教意欲不利於你們的消息。」

方峪再道:「你說是在今早巳時於處州府城聽得這消息…想,府城離此約莫百里路程,莫道或許有赤霞教徒在道上阻擾擔擱,光就這百里路遙設想——你又怎能在短短三個時辰回到這裏?」

曹紹祖輕輕一笑,道:「我搶了武勝節度使段某人的座騎。此馬腿長體健,甚有足力。若非奪了好馬,要想在短短三時辰內趕完百里路,原亦不易。至於旁的阻擾,那也不必多說了…嗯?二弟是找瑛兒去了,對麼?」

方峪長嗯了聲,以作回應。

曹紹祖與方峪一道長大,明白這三師弟雖見事極明,但一者脾氣極大,再則素來執拗,想以言語說得他服氣,甚為困難。此刻,味方峪語氣業已軟化,登即舒了口氣,暗自想著:「無論我受了甚麼委屈,只消你們平安無恙,我便心滿意足了。我一生裏丟失的太多,如何也要保住這份兄弟之情!」

兩日來曹紹祖幾乎目不交睫﹔稍加解釋清爽,緊繃的心弦一鬆了開,便大感精弛神疲。乃盤膝靜坐,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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