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篇，我想聊聊朋友L。

她在我大學生涯中，占了滿大一塊的。

昨天阿風又提到了她，想想自己跟她的愛恨糾葛（笑），

我覺得，這還滿值得記上一筆。

　

L是同班同學，怎麼熟起來的也不記得了。

最初的印象落在一升二的那個暑假。

那是上大學之後的第一個暑假，

我仍舊像以前一般，放假就在苗栗過老人生活。

　

某一天，我忽然接到L的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在低聲哭泣。

她說，她是單親，又有四個姊妹，暑假在學校打工幫忙家計。

第一年暑假，在學校沒有同學陪伴，好寂寞好孤單。

第一次離家在外地，好陌生好害怕。

　

從那通電話之後，我跟L越走越近。

在班上幾乎形影不離，成雙成對的出現。

她非常的自卑，一顆玻璃做的心很容易受傷。

我鼓勵她、幫助她，帶她去認識其他朋友。

她漸漸越來越有自信，越來越外放。
　

我也在那時候發現，她不適合當我的知心好朋友。

當我跟她訴說我的煩惱時，她不但不能理解我的煩惱，

還皺眉，有點不耐煩的說：妳想太多了！

　

也許，從那個時候，我就應該要慢慢跟她漸行漸遠。

不過我沒有，我還是繼續當她的好朋友。

只是我的煩惱困惑，不會找她。

她有煩惱困惑，則是會來找我。

　　

接著有一天，她滿臉痛苦的跟我說：

「有時候跟妳相處，我會覺得很煩躁！」

我只是淡淡回答：「這樣啊。」

我問她為什麼，她也答不出來。

我們依舊是好朋友，只是慢慢不再出雙入對。

　　

L的外向活潑，現在是她的標準記號。

熱情、開朗、單純，遇到朋友就會賣力的揮手，

並用超～大～的嗓門，在50公尺之外喊人。

把「帶給人快樂」視為己任（她在FB上如是說），

有時候展現出來的貼心與細心，常讓人又驚又喜。

她開始有一群固定的朋友，每天一起下課、吃飯，

說說笑笑的，十分有活力。

　

雖然L也有她的缺點。

她的朋友私底下來向我抱怨，L是怎樣的自私，

她們不想要再跟L當好朋友了。

而我，則是盡量站在中立，

然後說，L的個性是如何如何，妳要怎麼跟她講，她才聽得懂。

她們很開心的跟我說謝謝，扭過頭去繼續跟L當好朋友。

　

至於我，跟每一個同學交情都是普通好。

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自然也不屬於任何小團體。

雖然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我討厭小團體！」的心在作祟。

一切就是那麼自然，大部分時間，我是一個人，不屬於任何團體。

而只要我想要，我隨時可以加入某一個團體，跟她們一起吃飯嬉鬧。

　

我不屬於L那群固定的朋友列裡。

曾經是。現在不是。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L得到的都是糟糕的待遇。

L很少主動跟我說話，

而我找她說話時，她總是愛理不理的，兇兇的、不友善。

除非她心情好，才會對我好好說話。

我滿難過的，被她這樣的對待。

　　

對於一些朋友，我總是想不透。

她們在有困難時找我，我也竭盡氣力的幫助她。

事情過後，她們轉身就走了，彷彿沒發生過這件事情。

她依舊是她，我依舊是我。

她仍然在自己的朋友群裡，我依然一個人走在學校。

不只是L待我如此，另外一個朋友也對我這樣。

　

我以為，只有把你當好朋友，才會「發生困難時找你幫忙」。

一般應該不會找交情不夠的人來尋求協助吧！

然後，如果是「好朋友」的話，基本上看到會打招呼、

下課時跟對方說再見、吃飯時間問問她要不要一起吃……

在更好一點，就會問：要不要陪我去ＯＯ地方？

　

可是那些來找我幫忙的朋友，完事之後拍拍屁股說再見。

跟我想像中的畫面完全不一樣啊！！！（夢幻泡泡破裂）

我還認真思考，是不是我做人有問題。

阿風則是說，這種人很多啊！出社會之後更多！

周老師跟我說，不要讓自己成為這種人就好了。

T_T

　

（好啦，我知道要跟我當好朋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的標準超高，目前還沒有人可以當上我的「知心好朋友」。

　頂多就是「普通好朋友」而已。）

　

昨天阿風跟我說，R公司快要倒了。

這間R公司，阿風在大學時候做過，是間傳銷公司。（現在已經離開很久了）

我對傳銷沒什麼負面感覺，那畢竟也是份工作，只是不容易被大多數人接受。

阿風說：真可惜L沒有進去。

　

去年三月，L被另外一位朋友找進去這間公司。

L被他們的熱情傳染，加上門檻低，很快的就申請加入。

我是不清楚這間公司如何，不過阿風在裡頭待過，他知道R有許多弊端。

我在阿風的說明之下，也滿擔心L的。

獎金制度很誘人啊，可是每個月都要負擔七八百塊。

就算半途想退出，那筆錢是被綁約，要付滿兩年才行=..=。

到時候可能沒賺到錢，反而要多花好多錢。

　　

那個時候，阿風從高雄跑到台中，幫L處理這件事情。

車費加加起來都快一千了。

我跟阿風遠距戀愛，很少碰面，

我也犧牲兩人相處的時間請阿風幫忙L。

　

阿風說，真可惜沒有讓L吃鱉一次。

我那時候，滿心只裝著一件事：L家境不好，單親、姐妹又多。

每個月還要負擔這筆開銷，我怕她受不了。我用盡全力的幫L。

事後L也很感激的跟我說謝謝。

　

但後來，我跟她說話，她愛理不理的，口氣也兇巴巴。

時間會讓人遺忘很多事情。

我不求她報答，但至少不是這樣對我吧？~”~

　　

我忍受這樣的她忍很久了。

終於有一天，我不小心爆發了。（哈哈）

這件事情有90%錯在我身上。

我對她的不滿，真的不小心就完全爆出來，

我很認真的說：L如何如何，怎樣怎樣，因此我覺得不適合當總務。

（是時，班上在選幹部，只有倒楣鬼才會被選上。L聽說當幹部沒事做，又有獎狀所以想要擔任。但我認為「總務」管錢很重要，不可以選這種心態的人來當。）

我完全沒有留面子給她，把我所看到的L不適任的原因當面講出來。

在這種狀況下，一般人都會勃然大怒。

（不留情面的說自己的缺點，而且是當眾！）

L當然也是。

當晚她就在FB發憤怒文。

　

我那時候懊惱了整整一個星期。

我怎麼就這麼忍不住、就這麼心直口快的削L的面子？

奇怪的是，我對L沒有什麼愧疚感。

我難過的是「這個行為」，而對被我傷害的那個人，我沒有什麼感受。

大概是因為L傷我傷很久了，我也忍她很久了。

（我不像故事人物，會哭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但是我都回家躲在棉被裡對阿風細數L讓我傷心的事，然後哭一哭。）　

　　

自那之後，L看到我不會打招呼了。

令我意外的是，L有寫聖誕卡片給我。

上面寫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學期比較少跟妳說話，所以你覺得我們不是好朋友了！但是你在我心裡還是有一定的位置的！只是上次那件事，雖然你有道歉，但是在我心裡已經留下裂痕了！！」

我看完之後，冷笑了一下。（天啊，我竟然學會邪惡的冷笑了！）

你早就在我心裡畫上無數的刀痕了，你對我的那道裂痕，我又需要在乎嗎？

　　

從那之後，我討厭L的感覺越來越明朗。

我沒辦法接受這樣的自己，一個討厭別人的人。

我最多就是「不喜歡」，這麼感覺強烈的討厭一個人，

雖然不是第一次，但是這感覺五個手指頭就可以數出來。

　

一開始，我很歉疚，我怎麼可以去討厭一個人！

我還很虔誠的祈禱著，

願主賜給我一顆寬恕的心，讓我能夠去愛傷害過我的人。

（雖然我不是基督徒，不過禱告真的可以帶給我些許力量。）

然後，我在一位格友的文裡看到這一句「放不下，就記著吧！」

　

阿風沒辦法理解，為什麼我放不下L。

就讓L的言詞一次次的傷害我，我卻一直在乎她。

我也很懊惱，為什麼我放不下L？

從一開始總是為她受傷，到後來因她飽受生氣、厭憎的情緒困擾。

而那一句「放不下，就記著吧！」

卻奇蹟似的解救了我。

我接受了討厭L的自己，我記著L對我的傷害，記著我對L的討厭。

　　

我忽然發現，我討厭L討厭得好快樂。

應該是因為，我接受、並承認這樣的情緒了吧！（笑）

　　

在後來，因為一些緣故，我被迫與L共事一個星期。

那七天裡，我跟L還有其他五位同學，一起吃一起睡。

一開始，打死我也不願意跟L直接對話，也不想要正眼看她。

不過，我偷偷的觀察她。（嗚，這樣好像變態）

　　

我發現，她的愛理不理、說話兇巴巴的，不只是對我一個人。

（但是這種不良態度，就算不是針對我，

　而是普遍如此，我也不會想跟這樣的人當好朋友。）

我跟朋友O詢問L的態度，O倒是無奈的笑說：她就是這樣啊！破腦破腦的。

嗯，我應該可以把破腦解釋成白目吧！

有時候L說話不帶腦子，這點我很清楚。

　　

從那一刻起，對L對我造成的傷害，已經慢慢不成為我的負擔了。

之後的幾天，我又見識到L的任勞任怨，還有她的貼心。

　　

我開始不討厭L了。

雖然不太可能再當好朋友，但是L在我心裡已經從負分變成零分了。

 

這個世界人口上億，為什麼偏偏就讓我遇到了你？

我相信，人與人每次的相會，都不會是偶然，

這是上蒼的刻意安排。

　

雖然對L的愛恨糾葛，讓我感覺很複雜。

但是我很感激我遇到了L，我很珍惜這段經驗。

（儘管不怎麼愉快，而且再重新跟她當好朋友機率很低）

　　

然後，我看出來的世界，也變得立體了。

以前在我的世界裡面，好的人就是好的人，不好的人就是不好的人。

當我跟一個人要好時，我看不到她的壞。

而當我認定一個人不好時，我也不能接受她的好。

　　

L是第一個，讓我看到好與壞並存的人。

而且是那麼的強烈，讓我無法忽視：

我沒辦法只看到L的好，而去接受她，因為她的壞傷害我太多次；

而我也沒辦法全盤否定L，因為她的好又那麼顯而易見。

　　

「放不下，就記著吧！」這句話於此刻來到我的生命，

也對我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放不下就放不下吧，也不用刻意強迫自己放下。

越是要自己放下，越是放不下。

那不如就記著，告訴自己別要再犯同樣的錯。

而當有一天，終於能釋懷時，那些原本放不下的事物，

不知怎麼也就雲淡風輕了。

　　

L用兩年半的時間，幫我上了這堂課。

 

 

BY  穎兒  Fri.Jan.24^th.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