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7 魏廣東
榮格和弗洛伊德之間的交往極具戲劇性。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們就成為莫逆之交:弗洛伊德把榮格看成自己的兒子和心理學的接班人,榮格則把弗洛伊德稱作自己的「導師與主人」。也是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們又分道揚鑣,並都對對方造成了深深的傷害。榮格與弗洛伊德之間的這一段交往,不僅對他個人的人生有著重要的影響,甚至對整個心理學的發展都產生過重大影響,至少對精神分析學派來講是這樣的。
(一)初識弗洛伊德
早在開始精神治療之初,榮格便研讀了很多人的精神病學著作,其中對他影響最大的是弗洛伊德關於夢的分析和闡釋技術。1900年,榮格閱讀了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但是當時榮格尚不能對它有太深的了解。當1903年榮格再一次閱讀《夢的解析》時,他才發現弗洛伊德的想法與他殊途同歸。此前,榮格曾經開展語詞聯想測驗,他發現被試遇到對自己有意義的詞語時反應時間會與對其他詞語的反應時間不同,用弗洛伊德的壓抑機制就能很好地解釋這一現象。儘管榮格似乎在弗洛伊德那裡看到了精神治療的光明,但是他並不對弗洛伊德的所有觀點都認同,尤其是在性本能方面,榮格一直持不同意見。正是這些不和諧為他們最後的分手埋下了伏筆。 在榮格對弗洛伊德的理論發生興趣之時,弗洛伊德本人還處於十分孤立的境地。學術界的要人們最多只在暗地裡提及他,在各種學術大會上,人們只是在過道里討論他,而在會議室里人們對他則閉口不談。學術界誰要是跟弗洛伊德發生聯繫,都只能是有害而無益。在這種情況下,榮格站了出來為弗洛伊德辯護。在慕尼黑舉行的一次代表大會上,一個與會者發言論及強迫觀念性精神病,卻故意不提弗洛伊德的名字。聯繫到這一事件,榮格於1906年撰寫了一篇文章發表在《慕尼黑醫學周報》上,就弗洛伊德的精神病理論進行了評述。文章發表之後,曾有兩個德國教授警告榮格說,如果他繼續為弗洛伊德辯護,他的學術生涯將處於危險之中。對此,榮格的回答是:「要是弗洛伊德說的是真理,我就會站到他一邊。要是學術必須基於限制探索及取消真理為前提,對於這種學術我將棄如敝屣。」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1906年,榮格把自己的一本著作《早發性痴呆的心理學》寄給了弗洛伊德,通過這本書,弗洛伊德認識了榮格,並想邀請榮格去他家裡做客。1907年,榮格來到了弗洛伊德位於維也納的家中,兩人一見如故,竟然一口氣暢談了13個小時。弗洛伊德的人格對榮格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榮格在他的自傳里寫道:「弗洛伊德是我遇見過的第一個確實重要的人;在我那時的經歷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可與他相比。他的態度中沒有一點淺薄的東西。我發現他極為聰明、機敏和卓爾不群。」
(二)由親密到決裂
1907年的會面之後,兩人開始並保持了6年的友誼。在這6年中間,兩人幾乎每周都會通信,交流所做的研究和最新的發現;弗洛伊德邀請榮格和妻子赴維也納做客,榮格也邀請弗洛伊德赴庫斯那赫特做客。但是即便是在這期間,二人也有不和諧之處。榮格並不完全贊同弗洛伊德把一切歸結為性本能的觀點,而弗洛伊德對於榮格比較感興趣的、正在興起的靈學拒之千里之外。這些分歧正是日後二人分手的關鍵因素,只是在那個時期,榮格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在弗洛伊德面前堅持自己的觀點,所以兩人之間似乎只有親密而沒有分歧。 1908年,在美國的克拉克大學(Clark University)二十周年校慶之際,榮格收到美國著名心理學家G.霍爾邀請前往開設講座。與此同時,弗洛伊德也接到了克拉克大學的邀請。二人決定在去美國之前先見一面,於是,1909年3月,榮格第二次到弗洛伊德家中拜訪他,也就是那一次會面,在他們倆談話時發生了著名的「書櫃鬼聲現象」。從維也納回到蘇黎世不久,榮格接到了弗洛伊德寫給他的一封信。在信中,弗洛伊德寫道:「在同一個晚上我既正式收你為我最年長的兒子,又任命你為我的繼承人和王儲,這確實不是一般的事。我這份父輩尊嚴……現在我恐怕還得在你面前扮演一下父輩角色……所以,我又戴上那角質架的代表父親形象的眼鏡,告誡我親愛的兒子,要頭腦冷靜,與其為了弄懂什麼而做出這等巨大犧牲,不如不懂好些。>此後,弗洛伊德就開始在很多的場合,多次暗示榮格是他的「兒子、繼承人和王儲」。這些暗示帶給榮格的不是喜悅,而是尷尬和下不來台。特別是1910年弗洛伊德把榮格以其繼承人的身份安排為國際精神分析協會主席這一舉動,更引起了榮格心中的不快和難堪。榮格在自傳中說:「實際上我對於當某個黨派的領袖毫無興趣,也不想使思想背上這個包袱。第一,這種事情不合我的天性;第二,我不想犧牲我的思想的獨立性;第三,這樣的榮耀是很不為我所歡迎的,因為這只會使我偏離我的真正目的。我關心的是探索真理,而不是個人威望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