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唐高宗李治、調露初年,深州陸澤縣(今河北省深縣)人張鷟(字文成)考中了進士,開始了他令人稱奇傳誦的文學人生。
張鷟還是個小孩的時候,有一天,夢到了一隻紫色花紋的大鳥,身上還有五種斑瓓的色彩,停在家中的院子裡頭。張鷟醒來後告訴他的父親,張父聽了很驚訝的說:
「我聽說鳥的身上有五種色彩以及紅色的花紋,那就是鳳;若是有紫色的花紋,則是鸑鷟。這二種神鳥都是代表著文學造詣,莫非我這個兒子長大後,會以文章報效朝廷嗎?」
於是就將「鸑」這個字作為張鷟的名字。
少年時期的張鷟就顯現出了聰明絕倫的資質,博覽並精通群書,而後下筆敏捷,文辭詼諧易懂,因此以詞章知名。調露初年,張鷟登進士第,科考的主考官考功員外郎騫味對其他人說:
「見了張鷟所應答的卷子,真是天下無雙。」
於是這位新科進士便被派任到岐王府擔任參軍。之後接連八次「制舉」,也就是皇帝親自出題考試,張鷟都得到了甲等,於是調任為長安尉(負責京城長安的治安),再升任鴻臚丞。而後依照唐朝的銓選制度,數次評定各級官員時,張鷟也都拔得頭籌拿到評等第一。
古人的貨幣以銅錢為主,銅錢的材料是青銅(銅錫合金),同樣面額的錢幣,青銅的含量越高,當然價格也就越高。而一般流通的錢幣當然不會使用高純度的銅,而會加入其他的金屬,讓錢幣的重量接近,但成本可以降低。所以,青銅錢幣自然就是各類錢幣之中的上品。
因此,員外郎員半千(字榮期)細數朝中公卿的表現,尤其稱讚張鷟「文辭猶青銅錢,萬選萬中」,因此當時的人們便稱張鷟為「青錢學士」。
張鷟的著作甚多,比較知名的就有《朝野僉載》、《龍筋鳳髓判》、《遊仙窟》等。當中這《朝野僉載》是張鷟以耳聞目睹的方式紀錄了當時唐朝、唐高宗以及武則天掌權的武周時期,社會中的大小事件,紀錄的種類十分廣泛。但也因為如此,書中便會評議到時政以及文武大臣們的行為表現,甚至還評論到武則天的身上。幸好當時武則天還算有些肚量,對於書中所說如武則天寵愛的面首張昌宗、張易之兄弟,不學無術,僅憑姣好的容貌博取武后寵幸而位居高官專權擅政;武則天創立「自薦」、「試官」的用人制度,導致未經考核選拔而有浮濫用人之嫌,諸如此類雖以詼諧實卻潑辣的譏諷文章,武則天倒還能笑而不理,也算是張鷟當時的運氣不錯。
張鷟的《遊仙窟》,更是以第一人稱的筆法,寫出一篇自己夜遇仙女宿妓調笑的情色小說。這與當時的政治、道德風氣大相逕庭,而讓張鷟被批評為「躁卞,儻蕩無檢,罕為正人所遇」,更讓《遊仙窟》等著作在唐朝國內被高層人士視為不受歡迎的書籍,換作今日的說法就是「禁書」。同樣的,高層礙於面子問題不屑張鷟的作品,但是中下階層的士人與百姓們卻很喜歡,許多後學還爭相抄錄張鷟的作品,讓這些作品還是能在民間流傳。
當時東瀛(日本)、新羅(韓國)等時常派人出使唐朝,他們並不會像唐朝人那麼的為了面子而假惺惺的抗拒這一類的文學作品,反而非常喜愛張鷟這樣情感直來直往的作品。於是這些外國使臣爭相購買,也因此讓後來在中原地區消失的《遊仙窟》等作品得以在海外流傳,一直到了一千多年後的清朝時,才又傳回中國。
到了唐朝、唐玄宗李隆基、開元初年,由於實施「澄正風俗」的關係,加上張鷟的行事作為看在三朝宰相姚崇(本名姚元崇)眼裡非常不妥,讓姚崇十分憎惡。於是監察御史李全交就以張鷟「語多譏刺時」,因此建議應當要將他貶官流放到嶺南。但是職掌刑律的刑部尚書李日知依法論事,認為李全交所建議的刑責實在太重,不符比例原則,就奏請只將張鷟貶官到比較近的地方,去做一名小縣尉。
曾於武后時期任職中使的馬仙童,在張鷟被貶官後不久,因為戰事之故被東突厥族的默啜部俘虜,默啜可汗就問馬仙童:
「你們唐朝有一位名叫張鷟的官員,現在是什麼職位?」
馬仙童就將張鷟被貶官之事說了。默啜可汗聽了,就說:
「你們有張鷟這樣的人才卻不重用它,看來你們漢人的皇帝以後也沒有什麼大作為了。」
這話輾轉傳到了唐玄宗耳裡,唐玄宗才驚覺連番邦異族都知道張鷟是個人才,於是重新將張鷟召回中央,擔任司門員外郎。
唐玄宗、開元年間,張鷟便在司門員外郎任內過世了。
改編自 《獨異志》/《新唐書》
原文:
《獨異志》.卷下
唐張文成七登科選,員半千云:
「張子之文如青錢,萬揀萬中。」
時人以文成為「青錢學士」。
《新唐書》.卷一百六十一.列傳第八十六.張薦 節錄 (祖張鷟)
張薦字孝舉,深州陸澤人。
祖鷟,字文成,早惠絕倫。為兒時,夢紫文大鳥,五色成文,止其廷。大父曰:
「吾聞五色赤文,鳳也;紫文,鸑鷟也。若壯,殆以文章瑞朝廷乎?」
遂命以名。
調露初,登進士第。考功員外郎騫味道見所對,稱天下無雙。授岐王府參軍。八以制舉皆甲科,再調長安尉,遷鴻臚丞。四參選,判策為銓府最。員外郎員半千數為公卿稱「鷟文辭猶青銅錢,萬選萬中」,時號鷟「青錢學士」。
證聖中,天官侍郎劉奇以鷟及司馬鍠為御史。
性躁卞,儻蕩無檢,罕為正人所遇,姚崇尤惡之。
開元初,御史李全交劾鷟多口語訕短時政,貶嶺南,刑部尚書李日知訟斥太重,得內徙。
鷟屬文下筆輒成,浮豔少理致,其論著率詆誚蕪猥,然大行一時,晚進莫不傳記。武后時,中人馬仙童陷默啜,問:
「文成在否?」
荅曰:
「近自御史貶官。」
曰:
「國有此人不用,無能為也。」
新羅、日本使至,必出金寶購其文。
終司門員外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