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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台聖王鄭成功(六十二)之一、身在台灣噩耗連連
2025/10/30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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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郡王祠對聯:

開萬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遺民世界。

集一生無可如何之遇,缺憾還諸天地,是創格完人。

~~~~沈葆楨提。」

62-1、身在台灣噩耗連連

西元1662年,明朝永曆十六年,陰曆四月。台灣安平紅毛城。「父親鄭芝龍在北京被凌遲處死!」「祖墳被刨!鄭家祖先的根本,被連根拔起,屍骨無存!」「五省遷界!百萬百姓流離失所!」「鄭經與乳母陳氏,亂倫生子!」...鬣鬣海風帶著海水的味道迎面撲來,站在紅毛城的瞭望台上,西望向黑水溝。從一月荷蘭人投降撤走,至今已然過了三個多月。這三個多月來,自從搬到安平的紅毛城居住後,幾乎每日,國姓爺都必會到紅毛城西邊的瞭望台上,朝西瞭望。凜冽的東北風夾著冰冷的水氣刮過臉龐,恰如刀霜風劍般的銳利,讓人的臉龐麻木,讓人的手指幾乎都被凍成絳紫色。然三個多月來,無論如何天寒地凍,國姓爺卻也日日都必到城上,迎著海風,最高的瞭望台上瞭望。其眼眸的望眼欲穿,更如六歲之時,剛從日本國被帶回中國。當年國姓爺因為想念母親,往往也都是日日跑到海邊,孤零零地朝海瞭望。而今國姓爺站在安平城上朝海瞭望,相同的望眼欲穿;卻也相同的,所有期盼都落空。十七年的興兵抗清,多少將士拋頭顱灑熱血,多少百姓受盡苦難。到頭來,收復河山,興復大明的願望,卻都盡成空。而今神州已然盡入滿清之手,無力回天的孤軍,卻只能流落海外蠻荒之島。甚者,自荷蘭人撤走後,國姓爺日盼夜盼,盼著金廈的大軍,收到命令後,撤到台灣。然三個多月來,不但沒看見鄭家軍的艦隊,從金廈而來。反是讓國姓爺在台灣空等,等到的卻是一個比一個,更大的噩耗。

「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二臣就沒好下場。父親為官多年,也算見多識廣,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說甚麼,滿清已鑄好三省總督印以待。還不就是請君入甕的誘騙手段。一旦入其甕中,就成其家奴,受其奴役。有朝一日再也用不著,就找個藉口殺之而後快,免除後患。為什麼父親當初就是不聽我的勸阻,偏偏要降清。身為漢家郎,卻甘為滿人奴!倘若父親不降清,又何至今日被凌遲處死!」春耕之後,蠻荒島上的氣候暖得很快,一身縞素的國姓爺,時而想起父親與兩個弟弟,在北京被滿清朝廷處死,依然感到不甚唏噓。然而除了滿心遺憾外,置身此蠻荒海島,卻也已無力回天。就如同聽到同安的鄭家祖墳,被滿清朝廷刨挖剷平,祖先就此屍骨無存。而國姓爺身在蠻荒海島,除了咬牙切齒外,同樣也已無力回天。甚者,鄭經那不肖子,國姓爺命他留守廈門。沒想到那紈絝正經事不做,卻與弟弟的乳母私通,生了兒子。且亂倫生子,不但忝不知恥,鄭經居然還通報國姓爺,說他當了阿公。因國姓爺身在台灣,不知內情,就給了鄭經與董夫人賞賜。結果事情傳開,鄭經的岳父兵部尚書馬顯悅,寫信來指責國姓爺。這更讓國姓爺在官民面前,丟盡臉面。

「三父八母,乳母亦居其一。令郎狎而生子,不聞飭責,反加齎賞。此治家不正,安治國乎?」國姓爺一生,何曾受到如此羞辱。而且還是兵部尚書親家公,對他不假辭色的指責。當下國姓爺幾乎氣昏,勃然大怒下,立刻命黃毓、洪旭、陳煇、王秀奇,帶了四個龍桶,一個漆紅頭桶,返回金廈去,會同鄭泰。將鄭經、董夫人、乳母陳氏,還有剛出生的孫子,全都斬首示眾,嚴懲不貸。但黃毓與洪旭等人,豈敢斬世子鄭經,還有大娘董夫人。到金門與鄭泰商量過後,決定就只斬乳母陳氏,並由黃毓將其頭顱,帶回台灣去交差。那知國姓爺言出必行,嚴刑峻罰,六親不認。說要斬鄭經與董夫人,也並非一時氣話。見黃毓只斬乳母陳氏,大為不滿,當下就解下了尚方寶劍給黃毓。要黃毓再返廈門,定要斬了世子鄭經與大娘董夫人。於是黃毓帶了國姓爺的尚方寶劍回金廈後,就此失去音訊。包括洪旭、鄭泰等人,也都沒再有音訊來。這是十幾年來,第一次,國姓爺所下的命令,居然有如石沉大海,音訊全無。而且國姓爺又置身在孤島台灣,更感鞭長莫及。

時國姓爺的心腹大將周全斌,正奉命率軍到南澳島,追剿傳聞意圖反叛的老將陳豹。於是國姓爺命洪有鼎,帶了親筆令諭前往南澳島,給周全斌。命周全斌回師廈門,前去監斬鄭經與董夫人。但人算不如天算。周全斌到南澳島以前,老將陳豹早已逃之夭夭,去降清。所以雙方未交戰,周全斌安頓好南澳,即也早早返回金門。而鄭泰與洪旭等人,知周全斌對國姓爺忠心耿耿。於是周全斌,人才到金門,不知情之下,就被鄭泰與洪旭等人,設計抓了起來,關進了大牢。於是洪有鼎持國姓爺的令諭,船到銅山,聽說周全斌已在金門被抓,自然也就不敢再前往。彼一時,金廈二島,一場密謀反叛,暗潮洶湧。因世子鄭經與大娘董夫人,為求自保,正夥同鄭泰,串聯各陣營將領,意圖反叛國姓爺。一個是親生兒子,一個是正室夫人,一個則是最倚重的堂兄。而國姓爺身在孤島台灣,面對此身邊最親近的人的反叛,除了憤怒以外,同樣也感鞭長莫及與無力。

憂國憂民,憂漢室江山,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耳畔唯聽海風與浪濤聲不絕。萬般愁緒充塞國姓爺的腦海,置身蠻荒之島的安平城,日夜尋思:

『可恨這些夷狄番蠻,入侵我中華。他們的目的,果然無非就是為了要奴役我億萬中華之民。無怪他滿清,要我漢人薙髮留辮,盡把我漢民當成家奴。甚至當成他們的牲口。這就難怪,就算一統中國,他們根本也不把百姓當人看。畢竟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奴役我中華之民。所以為了滿足其一統江山之欲,一道命令下,就將數百萬五省沿海百姓,強行後撤三十里。漢人既為滿人奴,這又何足為奇。更哪管這些百姓離開了自己的家園,與耕種的豐腴土地後,流離失所,將何以謀生?但讓人更憤怒的是,萬萬更沒想到,還是有漢民甘願聽信其滿人謊言,甘願降清!就如同他吳三桂。居然相信他滿清韃子編造的謊言,說他八旗兵入關的目的,只是為了替我大明國,剿滅流寇。所以開了山海關,引清兵入關。結果是甚麼?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整個神州大陸,血流成河,百姓被屠者,豈止百萬計。而今億萬之民,更盡成了薙髮結辮的滿人奴。就算他吳三桂,引清兵入關,而今裂地封王,榮華富貴。誰知來日,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他這等不忠不義的二臣,又將淪落甚麼樣的下場!』

日復一日,台窩灣海口的安平城上,日東昇又西落。水色烏黑的黑水溝,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這日有二艘帆船,從澎湖而來。安平城的瞭望台上,士兵望見,急忙通報。「有船從澎湖來!」國姓爺獲報後,匆忙趕到上城的瞭望台,手持千里鏡瞭望。但令國姓爺失望的是,顯然二艘帆船都只是民間的貨船,而非鄭家軍的戰船。當是唐山那邊,滿清五省遷界後,流離失所的沿海百姓,在金廈被收攏後,輾轉前來台灣投靠。事實上,這一二個月來,也已經有不少這樣的難民,由唐山來到台灣。通常這些唐山來的難民船,由安平城前的大員水道,進入內海後,都會泊在安平鎮的南海灣。既然來的,不是久候不至的艦隊,國姓爺不免有點意興闌珊。即命戶官楊英,前往南海灣處理安頓這些難民。然而楊英前往安平鎮的南海灣後,奉命是要安頓二船的難民,卻是不到一個時辰,就返回了安平城。而且還帶回了一個身穿袈裟的和尚。因為那和尚說,有非常重要的軍情,必須當面向國姓爺稟報。原來,這個隨著楊英來到安平城的和尚,可不是一般的和尚。而是從雲南而來的,永曆朝廷中的兵部司務,名叫林英。

城牆灰白的安平城。這座荷蘭人所築的熱蘭遮城,自從荷蘭人撤走以後,不知為何,好似整座城就顯得越來越暗澹。城上砲臺的火砲依舊,荷蘭人一門也沒帶走。原本被砲擊的殘破的城牆,也已經被重新修補完好。就外觀而言,安平城依然是那座熱蘭遮城。可是它卻也好似只剩下一個空殼般,有如失去了它原本的靈魂。內外城之間的高聳白色塔樓,原本荷蘭人的長官公署,而今已被改為國姓爺每日早朝,處理政務的小朝廷。這日,獲知永曆帝的兵部司務林英,遠從雲南而來,國姓爺即也在這白色塔樓,接見了林英。地點就在面向大員水道,揆一昔日的辦公室內。只不過紅毛番慣使用的辦公桌椅都已撤去,改擺上了中式的太師椅。國姓爺居中而坐,而身穿袈裟的林英,就坐在左席首位。因關於永曆朝廷的重事,馬信也被召來,楊英等重臣也都在座中。因林英是從雲南,翻山越嶺又渡海,萬里跋涉而來。基於人情世故,總得先噓寒問暖一番。探詢之間,又知林英是先到廣東,再走海路到廈門。因聽聞五省遷界後,沿海百姓,流離失所,國姓爺對此特別關心。即問起林英,一路親眼所見。但見林英搖頭嘆息,開口一句,就是「慘不忍睹」。就其所見,照實坦言:

『慘不忍睹啊!史書上都說,秦始皇殘暴,為築萬里長城,徵二十萬兵民當牛馬驅使,不顧百姓死活。但要跟滿清的"五省遷界"相比,那秦始皇真要算是大慈大悲的了。我從廣西入廣東,就被嚇到了。那還是一個距離海邊三十里遠的街市。一堵幾丈高的界牆,就直接橫過街市中間築起,硬生生把整個街市分成兩邊。然後界牆前還挖了壕溝,連接近都無法接近。說封就封,滿清皇帝根本不把百姓當人看。牆的那一邊,百姓被滿清官兵逼迫,硬生生從自己的家裡搬走。就此田園荒蕪,家園成廢墟,從廣東到山東,沿海三十里,萬里無人煙。而界牆的這邊,情況更糟。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扶老攜幼不知何去何從。頂多就在路邊搭個矮棚子,一家老小就此餐風露宿。三餐啃樹皮,挖土吃,三根蘿蔔要吃一個月。年輕力壯的,或許還撐得住,老人小孩哪裡受得了。就我一路走來所見,路倒而死者,不計其數。何況從廣東到山東,築界牆萬里,五省沿海百姓,家破人亡,受害而死者,恐怕不只百萬。如此殘酷暴政,對百姓之荼毒,千古未聞,千古未見!真是讓人不忍卒睹啊!』

國姓爺原本一臉倦容,聽得林英描述,越聽越怒。言外有音,意有所指,恰似在為自己辯解般,忍不住怒罵:『五省遷界!如此荒唐之舉,千古未曾聽說。原本我還以為那只是誇大不實的傳聞,難免有道聽塗說之誤。而今看來,居然都是真的!當初大軍困守金廈二島,我決定東征台灣,大家都反對。有人說荷蘭人堅船利砲,難以取勝。有人說不該偏安海外。要是我當初聽了大家的話,留在金廈二島。而今五省沿海盡成荒地,無處取糧與販運,立足之地已全失。那我等豈不是成其甕中之鱉,就算英雄,卻也只能任憑滿清宰割。幸虧我堅持東渡征台。而今既向荷蘭人討回了台灣這塊沃土千里的土地,那我就可以收攏那些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沿海百姓。把他們帶到台灣來,給他們耕地,讓他們在此建立家園。只要我們好好耕耘這塊土地,養精蓄銳。只要留得青山在,焉知來日,我不能再與滿清韃虜相抗,興復我中華。』既說到「興復中華」,國姓爺即也順勢,切入主題。半懷忐忑之心,直接問林英說:『林大人!既然你從雲南來。不知皇上在西南那邊,興復漢室江山的大業,而今恢復得如何?是否君父有旨意,要交託於我!』

國姓爺當然要為自己辯解。當問林英是否有帶來永曆帝的旨意?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國姓爺是有點心虛的。因為去年,國姓爺率兵渡海征台之前,早就已經有所耳聞。先是聽說西南抗清大將孫可望,叛變降清。吳三桂在孫可望的幫助下,兵入雲南昆明。於是永曆帝,被迫逃往緬甸。就是因為聽說永曆帝已經逃往緬甸,國姓爺亦知興復大明已無望。畢竟國已無寸土,再留在金廈二島,也只有死路一條。這才讓國姓爺更加力排眾議,堅決要率兵渡海征台。「既然永曆帝已逃往緬甸。怎還可能興復漢是江山!」國姓爺明知故問,怎能不心虛。但兵部司務林英,之所以從雲南,翻山越嶺又渡海,萬里迢迢來到台灣,主要目的,正也是為了告知國姓爺西南的消息。既然國姓爺問起,林英自然也據實以告。卻是搖頭嘆息,說:

『孫可望降清之事,藩主應該早有聽說。那漢奸獻了貴州降清,整個西南就只剩下晉王李定國,忠心護主。但孫可望把西南的軍事重地與佈陣的地圖,獻給了滿清。於是雲南全境有如門戶洞開。就此,我君戰事屢屢不利,清兵如入無人之境。吳三桂兵入昆明後,我軍已退無可退。李定國審度態勢,諫請皇上暫退入峒烏。因為峒烏位於雲南、交趾與暹羅之間的三不管地帶。峒內的車裡、裡角,雖有番王,但彼此不相統屬,勢力也不大。所以李定國說:"只要我大軍入峒烏,這些番蠻部落,必然不敢對我反抗。退一步想,只要我大軍守在峒烏口,則皇上在峒烏內當可安然無慮。進一步,則倘若峒烏內的車裡、裡角等諸番蠻,願為我所用。那我軍也不是不可能再反攻雲南。就算做最壞想,我軍再敗,清兵再逼近峒烏。那皇上當也能在暹羅上船,走海路到廈門,投靠國姓"。但雲南王沐天波,並不贊同李定國的想法。沐天波堅持,諫請皇上,應該退入緬甸。沐天波說:"我大明朝二百多年來,一向對緬甸仁慈寬厚。現今的緬甸國王莽達,也素懷忠義。而今大明皇帝有難,前往投靠,正是他報答皇恩之時,必然會以誠相待。何況皇上都已退避到荒蠻之國,神州都已歸滿清,他吳三桂也未必會再步步相逼"。於是永曆帝斟酌之後,決定退避入緬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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