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炳忠

(原文刊載於2011.4新黨新月刊197期)

　今年的三二九，正值廣州黃花崗之役一百周年，建國百年基金會在台北忠烈祠擴大舉行春祭典禮，還在網路上設計了許多Q版頭像，供網友點選向先烈獻花、留言。相關充滿創意的活動很多，但對於「黃花崗精神」的著墨卻極少。已故中國近代史學者唐德剛先生這麼評價黃花崗之役的烈士：「他們個個有方面之才，卻充當了衝鋒陷陣而身亡的卒子。這樣的犧牲的精神更能顯出那代人的血性與氣度，還有無解的焦慮與迫切。」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在廣州殉難，將海內外中國人「非革命無以救國」的決心拉到了巔峰，幾個月後，雙十武昌起義成功，亞洲第一個民主共和國──中華民國誕生。

　這種為國家、民族犧牲奉獻的精神，在民國一百年的今天有沒有必要繼續？在如今這樣一個物質主義、功利主義掛帥的年代，談「黃花崗精神」還有多少人要聽？帶著這樣的困惑，我與新黨青年委員會的幾位夥伴，仍毅然決然地籌劃起這場名為「尋找黃花崗精神：建構當代青年新思維」的座談會。令人欣慰、甚至振奮的是，當天的座談吸引了不少年輕新朋友的參與，並對我們投以熱烈的反響。新黨全委會郁慕明主席、李勝峰顧問、吳成典秘書長及陳麗玲委員，更親自到場給予我們指導，聽取時下年輕人對「黃花崗精神」的體悟。

　三月二十五日，距青年節最近的一個星期五晚上，幾個年輕人就這麼在台大校友會館的會議室「開講」。座談會分成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由李睿哲(中國文化大學中山暨中國大陸研究所學生)、羅鼎鈞(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學生)、張立齊(國立金門大學大陸暨國際事務研究所學生)主講，第二階段由韓俊賢(國立台北大學公共行政系香港僑生)、嚴勳業(國立交通大學人文社會系碩士生)主講，而我則全程擔任主持人。

　張立齊與李睿哲都以為，革命烈士身處的背景與現在完全不同，那個年代的知識份子，眼見中國受列強欺負，急切地希望中國能強大起來，這種意志是今日安康富足的年輕人所難以體會的。睿哲特別舉方聲洞赴義前寫給父親的信為例：「事敗則中國不免於亡，四萬萬人皆死，不特兒一人；如事成則四萬萬人皆生，兒雖死亦樂也。」我們所要承接的，就是這顆敢於為四萬萬人赴死的雄心，這份為國家民族奉獻的精神。

　立齊進一步指出，當年烈士革命，除了愛國，憑靠的就是一股改變社會的信念。鼎鈞則對於台灣的年輕人充滿信心，他以周遭不少參加NGO、從事志工服務的朋友為例，鼓勵青年在實踐理想時不須要顧忌太多，不要怕被扣帽子、貼標籤。「我們應該要培養一種超脫藍綠的公民意識，積極參與公共議題的討論，而投票就是一種改善社會的方式。」

　立齊、睿哲和鼎鈞同時談到了台灣年輕人如何看待「中國」的問題。睿哲強調，台灣人看待中國不能是「異己」關係，我們也許不認同中國共產黨這個政權，但我們不能否認自己是中國人，不能視大陸同胞為外人，「反共不反華」的觀念應該要建立起來。睿哲並提起自己兒時閱讀中國歷史的經驗，發覺自己的國族意識乃是在中華文化的薰陶下逐漸形成，「中國的概念可以分作多種層面，既可以是政治的中國，也可以是文化、血緣的中國。」立齊希望台灣的年輕人記取歷史，「當年烈士追求的那個自由、民主、富強的大中國，應該是今日兩岸中國人共同的理想，台灣人不能碰到『中國』就覺得是被矮化。」鼎鈞則疾呼傳統的道德觀念正在淪喪，中華文化的復興工作刻不容緩，「兩岸的同胞都是偉大的中國人。」

　第二階段的主講人──韓俊賢和嚴勳業，則進一步討論黃花崗精神的實踐。俊賢和大家分享了目前香港年輕人對公共事務的參與，並點出了香港人在1997年回歸中國後逐漸形成的「本土意識」──與英國切斷關係，將自身定位為在香港的中國人，從而懷抱一種愛鄉愛土、期待當家作主的素樸情感。俊賢並特別觀察「網路」這個意見管道，發覺網路雖可以在社會運動中起到正面作用，但更多的台灣年輕人只是在網路上用假名「發洩」，不敢挺身而出面對問題。「年輕人要有更大的勇氣投身改造社會的行列。」

　勳業以一個人類學者的角度，呼籲大家應多到台灣各個地方看看，去傾聽不同族群的聲音，讓關愛從周遭的人開始。他認為，正是資本主義弱肉強食的遊戲規則，使得每個孩子都變得很忙，因為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變成是被老師放棄的對象；如此一來，每個人都自顧不暇，根本無法再去關心別人。勳業期望能打倒當今社會「只求個人成功，不求集體利益」的功利主義，建構一套消除弱勢、落實社會正義的新思維，使每一個人的基本權益都能得到保障。

　座談會的最後，由李勝峰顧問帶來他自稱屬於「老人觀點」的精采講演。李顧問特別提到，台灣人的歷史決不像台獨的說的那樣，與中國二元對立；相反地，整個近代中國革命的歷史，台灣人沒有缺席，當年台灣仕紳林薇閣獲悉革命黨人將於廣州起義的消息後，便立即捐獻日幣三千元，做為同志們的旅費和購械之用。李顧問又強調，今天我們的社會，缺乏真正的左派思維，左派應是一種追求社會公義的理念，但現在卻充斥著一堆經過商業化包裝的「假左派」。台灣有反共情結、台獨情結，未來應該也要有更多的「中國情結」──與大陸攜手完成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台灣的未來、乃至中國的未來就在你們的手中，因為你們沒有被迫害情結、沒有歷史包袱，可以走出悲情與仇恨，看得更高、更遠。」

　或許，有人會認為「黃花崗精神」有些教條、八股。但正如郁慕明主席、李勝峰顧問所說，他們那代人在年輕的時候，談到黃花崗，無一不是慷慨激昂。誰說年輕人就只能聊吃喝玩樂、酒色財氣？做個有國家觀、民族情的青年，在這個年代，反倒正是一種「新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