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年節剛過,除了向台灣親友拜年,也不忘打通電話給我正準備升大學「高考」的「哥們兒」。聽清了,北京話講的是「哥們兒」,可不是一般台灣人誤讀的「哥兒們」。我本也屬那誤讀的一群,直到聽我那哥們兒如此喚我,才知道正確發音。
與他結識是在2008年北京奧運期間。出發前的一天,我被通知負責與北京的高中生合作主持一場「京台青少年交流周」活動的文藝表演,抵達北京後不久,便來到舉辦活動的禮堂進行彩排。令我大感驚訝的是:與我合作的兩位男、女主持,那裡是印象中的「高中生」!僅僅十六、七歲的年紀,高二都還沒念,卻能大大方方地向「領導」陳述自己對原主持稿的不同意見。他們直指那一處過於煽情、那一處過於拗口,並能條理分明地向「領導」解釋。
我的北京哥們兒便是以這樣的形象與我相識。王帝,多麼霸氣的名字,同姓的關係使我更覺他就像是自家兄弟。起初,見他早前擬好的稿子:「在這裡,我們看見了奧林匹克的歡騰喜悅;在這裡,我們感受到奧林匹克的澎湃熱情。」這樣的主持風格,也真夠「激情」的了。和他同班的女主持緊張地問我:「炳忠大哥,怎麼辦?我們還得和另一個來自台灣的女生搭檔,可剛見了她,完全是『康熙來了』的調子,活潑得很,和我們實在搭不上。」我乃急中生智,不疾不徐地說:「要不咱們改用類似相聲的方式主持?你們先問問我們都去了些什麼地方,我們再緩緩地將北京的幾個景點帶出來,並反問你們知不知道台灣的風土民情。這樣既能較輕鬆些,又不失兩岸交流的意義。」他們兩個聽我學起北京腔說起這番話,都不禁笑了出來。如此,竟成功地拉近了「咱們」的距離。
他們讀的北京四中,在大陸可是首屈一指的高中;而他們讀的班級,又是四中剛剛成立的「人文實驗班」。台灣人熟知的李敖,即出自這所學校。王帝說:「與炳忠大哥讀過的建國中學是一個概念。」實際上,他們在思想上顯然更為深沉。
一個多月後,北京四中人文實驗班一行來到台灣環島訪問一周,我不由分說便去了他們下榻的地方。當晚,颱風過境,大雨嘩啦地下,我受困於飯店裡,卻因緣際會地與哥們兒暢談一夜的兩岸關係。佐著台灣啤酒,他忽然對我說:「經過這幾天的訪問,覺得很痛苦、很茫然,許多過去學的東西好像都不對了。」我則樂觀地告訴他:「你不到20歲,就已來到台灣,過去多少人跨不去的一灣海峽,你竟就這麼達成了。只要有自信,兩岸人民就能走向希望的未來。」
「第一眼看,他有點像北京侃爺,不像個好人。」王帝如此對《北京青年報》記者說起對我的第一印象。原來,「侃爺」指的便是那些特別能說的人。祝福他順利考取北京大學,今年七月,相約於北京再「侃」它個昏天暗地!
(2010/3/15 旺報"台灣人看大陸"專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