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費幾個晚上(而且都持續到次一日凌晨,才終於甘願或不得不就寢)的時間,觀看其實剛開始目睹片名、讀了內容簡介,直(偏)覺(見?)認為該不會「又是」另一部灑狗血、撩撥情緒,但對於自身犯下的種種慘無人道、草菅人命、沿途姦淫擄掠燒殺、侵略與毀壞周遭國家等罪行,不是寥寥數語帶過、不是隻字未提,就是連隱喻也無,甚至讓觀眾感到根本強調(或暗示)「我們國家才是受害者」而反感且厭惡,由日本ROBOT出資拍攝、製作,山崎貴執導,描述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電影或電視劇;(我個人覺得反町隆史等人演出的電影:《男人們的大和》便是一例。雖然該片的戰爭場面特效、動畫、完整還原人類史上最巨型,主砲口徑最大的戰列艦「大和」號等場景,確實非常考究、逼真、看得很過癮。但在戰爭型態早已變成三度空間,沒有空優或戰機護航,完全就是活靶子;舊日本帝國海軍自己心知肚明:太平洋戰爭初期,自己是怎麼使用艦載機,沒幾下就將英國皇家海軍,當時引以為傲的新型戰列艦「威爾斯親王」號擊沉;因此被派去進行另一種神風特攻作戰的「大和號」以及其他數艘僚艦...反正擺明就是要去死,過程當然呈現戰爭的殘酷跟悲壯;但我深深感到那種美化自我的異樣感)
然而實際觀看之後,卻數度因為情節跟故事敘述,潸然淚下得就差沒有泣不成聲,滿滿感受到登場人物(尤其是親歷戰場烽火的退役老兵們,以及對於媒妁之言、但新婚生活才一個星期,丈夫宮部久藏就得繼續南征北討,後來曾事先沒有通知、突然返家過了一夜,探望妻子、剛出世不久的女兒,隔天又得奉命出征的老公,其「盡在不言中」,透過替丈夫臨時修改軍衣,丈夫告知妻子松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夫妻倆那股含蓄、卻濃烈得豈止另人動容,一股淒涼、生離死別之際的愛)無奈、心酸、掙扎、看著身旁同袍或部屬,因為高層完全愚蠢、不把基層軍人的生命及安全,當作一回事(跟美軍對照起來)的盡是無謂犠牲,卻又無法抗命或抗議,只能或者欺騙;或者找理由說服自己;或者壓抑內心想法,繼續隱藏在團體裡面,不知明天是否就輪到自己等情緒裡。
所以飛行技術精湛,卻滿心希望活著回去,也不避諱在長官、同僚、部屬或學員面前,公開且明白表示生命誠可貴,要想辦法活下去;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或期間、軍國主義主宰一切、強調「玉碎」而要軍人尋死(其實絕大部分都是被迫、被逼的)以獲得戰果及勝利,強調「視死如歸是光榮」的武士道風氣盛行時代,(可是戰國時代的日本武士們,還沒有像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日本皇軍那樣,簡直就是刻意尋死且故意送死、已經不只是「與陣地共存亡」、而是完全病態到了不准投降或後撤,近乎集體自殺的匪夷所思)如此心態和主張,自然被認定是貪生怕死、懦夫、武人恥辱的男主角宮部久藏,其實多麼的堅強且勇敢,(要與眾不同、要違反大眾的某種「正確」而堅持己見,可是得心臟夠大顆,甚至要有被集體排斥、孤立、嘲諷、霸凌、尋釁、羞辱的心理準備)
即使到最後,一而再再而三的,眼睜睜看著自己訓練出來,卻擺明要去送死、還不能不死的年輕後輩,終於承受不了內心苛責,認為自己的生還,是建立在那些根本不應該死去的「炮灰們」身上,因此出現精神耗弱或者憂鬱等情況,因此末了,竟然讓認識他的人們,感到震驚、無法理解、自願(故事情節有交代,那些所謂「自願」參加,其實有哪個不是「被自願」)成為有去無回、必死無疑、十之八九都來不及接近敵軍艦艇,就給各種作戰性能,早已超越日軍甚多的美軍艦載機或密集的防空砲火擊落,只得含恨以終的神風特攻隊員;
即使陣亡前,(劇裡交代曾在拉包爾服役時,單單聽聞發動機出現的聲音,就能判定座機引擎哪裡出問題的宮部,在最後一次的自殺任務起飛前,就知道駕駛的零戰五十二型沒達到妥善率,因而「莫名其妙」、再三跟大石賢一郎,要求交換座機的改為駕駛舊型的零戰二十一型)臨時將妻女(松乃與清子)託付給故事裡另一對主角:宮部的外孫佐伯健太郎、外孫女佐伯慶子,他們倆以為的外公,其實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純粹是「繼外公」,戰後娶了宮部久藏遺孀:松乃(電視劇有約略提到,松乃在戰後,被黑道拐騙而差點、或是已成為幫派份子的情婦,後來被認識宮部久藏,戰後變成「兄弟」的昔日同僚景浦介山,親自帶刀殺進黑幫並解救之;電影只是幾句話帶過)的大石賢一郎。
電視劇或電影都已看完,今天稍早甚至上網搜尋,購買至少八年以上,沒有買過的紙本小說,這部《永遠的零》(適逢清明連假,應該要下星期才能取貨)無論戲劇還是電影主題曲《螢》,都讓我好幾次不住落淚;至於淡化、不提或譴責或反思或逃避(這也是所謂的「正確」?雖然我對於日本這國家與民族,心情也確實複雜)日本過去曾有的軍國主義、戰爭罪行、何為「必要之惡」;其他諸如國際局勢等爭議,或許不是討論的重點。
畢竟…即使任誰都知道「人終有一死」;然而,又有誰不想活下去?戰爭不過就是殺或被殺,根本無權做決策的人們,除了想辦法面對、在視人命如螻蟻、將人類最起碼的尊嚴當作無物,在生死之間徘徊、看盡人性最醜陋黑暗,卻也最高貴光明,但終究只是不知下一秒將如何,不敢想像家人或親朋淪為敵國魚肉、想了就要發瘋,以至於自己當然也怕得要死,卻又只能鼓起勇氣殺敵的烽火連天之下,個人又能如何?《永遠的零》帶給我的感想之一,也是「好好活下去」、「勇敢的繼續走下去」;這可不是某種宣示或故作姿態,彷彿學生時代作文般,擺明「寫給師長看」的某種應付、所謂「正能量」。
好死不如賴活,哪怕是屈辱、任人踐踏及作賤,自己還得「感謝(恩)」那些霸凌者的活著;或者賴活不如好死、(無法否認:很多時候、很多情況,活著都比死亡還更加需要勇氣、膽量)有尊嚴的死呢?其實我仍然不知道。過去曾經歷過的諸多不堪,讓我明白自己面對無止盡、不知何時出現的、身旁同儕甚至雙親,給予的種種言語或行為壓迫、羞辱、冷暴力或實質的言行欺凌、公審;(當然在他們來看,都是我自己引起、都是我罪有應得、都是我不先把自己當人看、似乎他們是被逼的、是我的受害者…反正何須擔心沒有理由?何須擔心怎麼把自己的言行合理化?)時,不就是很快的面無表情、進行行屍走肉、任人咒罵、(內心當然不可能沒感覺、沒情緒)認定自己反正也沒什麼好失去,總之就「只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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