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週末的下午﹐從公園回家﹐帶著J1和J2搭地鐵。因為玩累了﹐J1和J2睡著了。我注意到斜對面的一位中年婦女不時看著我們。我們大人跟她點個頭﹐笑了笑﹐她眼裡露出慈祥的眼神看著J1和J2﹐也給了我們一個微笑 。

他們是一對年紀大約五十多歲的夫妻﹐從他們的穿著﹐應該是從中西部來玩的。和他們坐在一起的是兩位英俊的二十多歲小伙子。從他們的互動我知道﹐其中一個男生﹐瘦瘦留著山羊鬍的﹐話很多﹐他是這對夫婦的兒子。另外一個男生﹐頭髮少一點﹐只在聽和笑﹐偶而說幾句﹐他是兒子的partner,或者我們說是男朋友。 

一般來說﹐媽媽比較能夠接受兒子有男朋友的事實﹐而爸爸的困難度比較高。這位看起來拘謹的爸爸﹐和兩個男生有說有笑﹐引起了我的興趣。 

同志故事﹐在文學和戲劇﹐大多以孩子的角度去講。而我觀察著這位父親﹐腦裡開始去分析他﹐他是怎麼走過來﹐到今天他可以和兒子﹐還有兒子的男朋友﹐一起搭車﹐一起講話。 

爸爸高大健碩﹐身材保持良好。穿著一件黑色POLO衫﹐藍色牛仔褲﹐白色球鞋﹐一雙長腿。大概有六尺四吧﹐是英俊的中年爸爸。金髮參雜著白髮﹐高鼻子﹐方形下巴﹐臉刮得乾乾淨淨﹐頭髮剪得整整齊齊﹐寬肩﹐粗脖子﹐有一點中年小腹。在高中﹐肯定是美式足球校隊﹐學校的風雲人物。 

他不是東岸的自由派知識分子﹐是來自中西部鄉下的保守家庭。他應該是賣車子的﹐是警察﹐或者是退伍軍人﹐也就是典型的美國核心族群。

他這樣的背景﹐當他知道兒子是同志﹐他該是如何的震撼﹖ 

他不解﹐像他這樣的硬漢﹐兒子怎麼不打棒球﹖怎麼不玩美式足球﹖他會是何等的失落。 

中西部的孩子﹐一半高中畢業就結婚了﹐另外一半大學畢業也結婚了。在別人的婚禮﹐他是怎樣的心情﹖ 

怎麼告訴同事﹐朋友﹐他兒子在紐約是同志﹖ 

我想他經歷從否認﹐憤怒﹐到接受﹐他的過程並不比兒子輕鬆。 

是什麼樣的心情﹐怎樣的愛﹐怎樣的胸襟﹐今天他能和兒子﹐還有兒子的男朋友﹐可以在一起有說有笑。

當他們下車的時候﹐我在心裡告訴這位爸爸﹐“You are a great d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