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務農世家 

在重男輕女的日據時代 

父母卻把她送進了高等女校 

接受了文武全才的教育 

婚後第二年 

他以第三者的身分出現 

不由分說地介入了她的家庭 

順理成章的闖進了她的心靈世界 

雖然他不是她第一個接觸的男人 

她卻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 

在他的心目中 

她仁慈 

她賢慧 

她聰明 

她體貼 

她傳奇 

在他眼裡 

她是一個完美得接近神的女人 

他曾經不只一次強烈地覺得 

她是觀音菩薩的化身 

不只是她的形體像 

她的五官像 

她的纖纖玉手像 

她的慈悲為懷更像 

因為他的介入 

她辭去了當年令人艷羨的銀飯碗工作 

在照顧兩個男人與職業婦女之間 

她義無反顧地放棄了後者 

她受的是日本教育 

他讀的是漢文學校 

為了遷就他 

為了能與他以中文溝通 

她要他教她ㄅㄆㄇ 

她從小學國語課本開始學習 

從單字、造詞、造句、到作文 

一步一腳印地學 

他寫書法的時候 

她在一旁幫他磨墨潤筆 

他不在的時候 

她自己也一筆一畫的 

勤練落筆、起筆、拖刀、走馬、收筆 

有一段不短的時間 

他離開了她 

遠渡重洋 

她靠著流利的中文書信往返 

傳達了天涯海角的相思和懷念 

她深深地愛著他 

卻從來沒告訴過他 

她愛他 

卻從來沒想過要佔有他 

她對他的愛 

是無條件的 

是無償的 

是可以單向的 

有一天 

他告訴她 

他必須要離開她 

因為他遇到了另一位令他傾心的女人 

她無怨無悔的 

把愛了半輩子的男人交給了她 

她出席了他的婚禮和喜宴 

席間酒酣耳熱 

在來賓的起哄中 

新郎拉著新娘的手上台 

用日語 

面對著新娘 

唱了兩首感人肺腑的情歌 

「愛妳入骨」和「至死不逾的愛」 

日語歌詞是她以前應他的要求教他的 

如今 

他卻唱給另一個女人聽 

掌聲響起的 時刻 

她放手了 

眼裡閃著喜悅的淚光 

因為 

她知道 

他幸福 

她也就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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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谷寫於2011年母親華誕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