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醫院側記】── 哈 利 安 息 了      

最怕看到重症病患上門，牠們有些是得了急症，有些是慢性病拖延就醫良機，有些是意外事故。急症如犬瘟熱，慢性病如染心絲蟲、腎衰竭，都是讓寵物致命的因素，特別是犬瘟熱，一旦發病，最令醫師束手。看過幾例小狗發病的痛苦情狀，真的非常不忍，難怪有些飼主看了也會主動要求醫師讓他們的寶貝安樂死，那種錐心之痛真是難以筆墨形容。

至於腎衰竭，不是會立即致命的病，當牠的作息食慾還正常時，若沒有做血檢，主人往往不太查覺，直等到牠不吃不喝主人才帶來看診，往往也失去治療良機。貴賓犬哈利便是這種情況下，主人帶來「吊大筒」補充營養，被醫師診斷出腎衰竭的毛病。從X光片中，更發現牠的腎臟已萎縮，且有多粒大小如黃豆般的結石，開刀治療是最好的方式。但哈利是隻八、九歲不算年輕的狗，腎臟功能不佳，體質處於耗弱狀態，手術有一定的風險，只能先住院補充牠的元氣增加免疫力，減輕牠的痛苦，再觀察看看。

一日午休時間，聽到哈利低哼著，我上前觀看，發現牠有抽搐現象，立即請醫師來看看。哈利嘴巴大張，舌頭伸得好長，看來很嚇人，醫師把牠從「病房」移至看診檯進行急救，我在一旁協助按住氧氣管，對準牠不時隨著頭擺動移位的嘴巴補充氧氣。費時約一個鐘頭，總算穩住了，哈利的舌頭慢慢縮回去，可以較正常呼吸了，我緊繃的神經也才鬆弛下來。醫師將哈利的情況用電話通知哈利的飼主郭太太，她過來看時，我正在跟哈利「說話」，要牠加油，一面仍為牠補充著氧氣。郭太太叫了聲「哈利」，一聽到親人的呼喚，原本全身無力趴著的哈利，馬上抬起上身看著牠的主人，哈利暫時度過了難關。

又住了兩天，哈利情況雖平穩，但仍很虛弱，郭太太決定帶哈利去一家大醫院評估手術的可行性。醫師樂觀其成，也配合她的要求，提供血檢報告及X光片方便轉診。結果第二天主人又把哈利送來「吊大筒」，表示開刀無望，只能靠點滴藥物延續牠的生命了。

又隔一日，哈利沒有再來，郭太太來電說哈利走了，是清晨七點多在她的先生懷裡斷氣的。

事後我打電話向郭太太安慰一番，她很自責沒有早點帶哈利看醫生，否則牠可以多活幾年。一面娓娓道來哈利多麼乖巧多麼聰明，會提醒他們接電話，注意瓦斯爐，她先生都稱牠為「哈利子」，當親兒般的寵愛著。哈利走了，她哭了好幾天，心裡相當不捨，我了解她的心情，安慰她說，她已盡力，哈利雖然走了，但牠擁有你們的愛，特別又是安息在哈利爸的懷裡，哈利夠幸福了。

（原載2008年3月26日中華日報副刊）

【後記】

郭太太先生是公車司機，她是位親切的婦人。自從因哈利結緣後，她三不五時會來醫院坐坐，更常在難以推拒的情況下讓我分享她四處買來的美食。哈利走後她難過了好一陣子，後來朋友又送她們一隻可愛的小狗，有了哈利的「前車之鑑」，這回她格外細心，常帶著小狗狗來定期檢查打預防針，是位極有愛心的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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